觀潮亭主早在他轉身時便閃至身後，兩人呼吸交錯間，觀潮亭主袖中滑出半截焦黑的指骨。
    &34；看看這個！&34；亭主將指骨按在東辰眉心，陰寒氣息瞬間侵入經脈，&34；這是一個小女孩被煉成劍傀前的遺骨！&34；
    東辰眼前似乎突然浮現出令他肝膽俱裂的畫麵：一個小女孩被鐵鏈鎖在祭壇上，九根冰錐貫穿要穴，鮮血順著凹槽注入中央的青銅鼎...
    而那個小女孩的父母當初還為他撐過船，當時她就在船上，總是望著他嘻嘻而笑。
    陣法突然劇烈震蕩，七十二盞魂燈同時熄滅。
    東辰驚覺自己正站在陣眼處，腳下踩著密密麻麻的符文。
    觀潮亭主的聲音在耳邊回蕩：&34；現在明白了嗎？這陣法你解不了，隻有用生魂獻祭，才能破除這上古禁製！&34；
    遠處傳來孩童的哭喊，東辰透過血色霧氣望去，隱約看見個婦人抱著孩子縮在牆角。
    婦人抬頭瞬間，他認出了那張曾施舍過自己幹糧的臉——是昨日在小酒館給他留過熱粥的張大娘！
    &34；不！&34；東辰目眥欲裂，強行催動本命真元。血色符文從掌心迸發，在空中交織成巨大的太極圖。
    觀潮亭主冷笑揮袖，整座劍塚的劍氣突然倒卷而來，七十二柄古劍懸於半空，劍尖直指陣中百姓。
    &34；你救得了一個，救得了所有人嗎？&34；
    觀潮亭主指尖凝聚起血色光球，&34；就像當年的霧隱宗...&34；
    話音未落，東辰突然躍起，周身爆發出耀眼的劍光。
    他聽見自己骨骼碎裂的聲響，卻也看到那些劍光在‘九陰鎖靈陣’中寸寸崩裂。
    他腦袋忽然一空，陷入沉睡。
    他似是做了一個極長的夢。
    在夢中，他見到了天涯島上那間他曾苦讀三千道藏時所居住的石屋，見到了義父一家人滿門被屠，見到了讓他抱憾終身的陸羽洛香消玉殞，也見到了溫潤如玉的慕容卿塵為他襠下致命一擊......
    還有許許多多熟悉的場景。
    當然，還有師尊淩天虛在被封印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心存慈悲，方可無敵。”
    晨鍾自山寺傳來，東辰在一陣鍾聲中突然頓悟。
    他並指劃過眉心，無數金光自天靈灌入經脈，將幾枚恢複靈氣的丹藥盡數煉化。
    &34；因果輪回，該結束了。&34；
    東辰抬手結印，以渾身真氣，凝聚一劍，朝著‘九陰鎖靈陣’斬去。
    轟然一聲，九陰鎖靈陣應聲破碎。
    陽光穿透血霧，照在那些被釘住的村民身上，他們身上的傷口竟開始自動愈合。
    這時，觀潮亭主手中滴血的長劍映著半輪殘陽，四顧劍之首“悲憫劍”曹休的頭顱滾落在青石板上，眼中流出驚恐而又悔恨的血淚。
    遠處城牆轟然崩塌，露出內裏森森白骨壘砌的城牆地基——原來所謂千年古城，竟是用曆代修士骸骨築成。
    &34；還有三位。&34；
    觀潮亭主劍尖挑起染血的四顧門標誌，忽然察覺雲層異動。
    他反手甩出三枚金針，在空中燃起金色火焰，&34；來得正好。&34；
    西邊方向傳來沉悶雷鳴，八道劍光刺破雲霄。
    當先的白發老者腳踏陰陽魚，腰間玉佩刻著&34；無機&34；二字。
    左側女子懷抱古琴，七根琴弦泛著星辰冷光。
    右側青年手持方天畫戟，戟尖纏繞著暗紅電光。
    後方五人結成天罡劍陣，劍氣在雲層中撕開五道溝壑。
    &34；西疆八部，誅邪！&34；
    為首老者聲如洪鍾，震得四方鎮屋瓦簌簌墜落。
    他袖中飛出九張黃符，落地即成金色鎖鏈，纏住觀潮亭主的腳踝：&34；你這惡徒，便是近日在赤水境做下多起滅門慘案的觀潮亭主嗎？本座無機宗長老玄鏡法師，今日要替天行道。&34；
    觀潮亭主冷笑揮劍，“無機宗、玄霄宗、天劍宗?本座好大的排麵，竟勞煩三大二品宗門的高手親臨。”
    長劍劃過鐵鏈，劍鋒卻被鐵鏈震得火星四濺。
    觀潮亭主忽然旋身斬向東南方位，劍氣卻穿透虛空劈在東辰藏身的槐樹上，那樹應聲炸裂。
    東辰噴出口鮮血，儲物靈戒中的無字天書古卷發出嗡嗡聲響——剛才陣法反噬時，正是這古卷替他擋下致命一擊。
    &34；淩公子小心！&34；
    玄霄宗聖女林清雪突然揮袖，冰晶結界將東辰籠罩其中。
    她素手輕揚，七弦古琴迸發寒芒：&34；觀潮亭主，你可還記得，不久前在小賢莊欠下的因果？&34；
    亭主瞳孔微縮。
    葉清雪眉心浮現冰裂紋路，卻仍挺直脊背：&34；今日便用你心頭血，祭我叔叔林逸風及小賢莊兩千多冤魂！&34；
    &34；聒噪。&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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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潮亭主劍氣暴漲，卻在觸及林清雪咽喉時詭異地偏轉。
    &34；八方殺陣，啟！&34；
    八道血光衝天而起，五位天劍宗弟子結陣已成。
    觀潮亭主驚覺四周空間已被天劍宗弟子封鎖，無機宗弟子的方天畫戟上的雷光正源源不斷注入陣法。
    觀潮亭主揮出的劍氣突然凝滯。
    觀潮亭主心中一凜，卻並未慌亂。他運轉全身靈力，周身爆發出一層耀眼的光芒，試圖衝破這八方殺陣的封鎖。
    那光芒與血光相互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周圍的空氣都被扭曲。
    玄鏡法師大喝一聲，手中黃符漫天飛舞，化作一道道淩厲的符咒劍，朝著觀潮亭主刺去。
    林清雪也十指如飛，在古琴上撥動出一道道冰刃，與符咒劍交織在一起。青年則舞動方天畫戟，帶著暗紅電光，從側麵攻來。
    觀潮亭主左擋右閃，長劍舞得密不透風，但還是被幾道符咒劍劃傷，鮮血染紅了衣衫。
    然而，他眼神愈發堅定，瞅準一個破綻，猛地一劍斬出，一道巨大的劍氣如驚鴻般劃過，將一位天劍宗弟子斬於劍下。
    緊接著，他又趁著眾人驚愕之際，身形一閃，突破了八方殺陣的一角。
    但此時，他也因強行突圍而身受重傷，嘴角溢血。
    可八大高手也已折損一人。
    戰況愈發慘烈。
    一時間，劍氣縱橫，風雲呼嘯。
    “西疆八部，不過如此。”&34；
    觀潮亭主劍勢陡轉，劍氣如銀河般傾瀉，三位天劍宗弟子神魂俱滅。
    剩餘五人結陣欲逃，卻被他袖中血符召來的劍塚古劍釘在虛空。
    不過，玄鏡法師在臨死前，竟將腰間玉佩捏碎，迸發的紅光化作一道極光遁向天邊。
    當然，東辰並不知道這極光名為‘千裏幻境’，是無機宗不傳秘術，不僅能刻錄影像，還有施術者燃燒神魂所換取的回溯之力。
    不僅可以將此地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傳回宗門，還可以追溯到青銅麵具之後觀潮亭主的真實麵目。
    “身份終究是藏不住了嗎？”觀潮亭主見狀，眉頭不由得緊鎖。
    當最後一道劍光消散時，四方鎮已化作人間煉獄。
    觀潮亭主隻看了一眼身負重傷的東辰，神情甚是淡漠，“你這人什麽都好，就是過於迂腐和天真。記住，正邪善惡，不在於眼見為實，而在內心。”
    “對了，若想知道本座是何人，不妨在半年後，前往天涯島參加壇禪大會。屆時，一切自見分曉。”
    說罷，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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