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閃過，楚驚天高大的身軀被一分為二，鮮血如噴泉般飛濺而出。
    未等眾人從這慘烈景象中回過神來，秦觀潮劍勢不停，如影隨形般衝向身後的劍主。
    劍主大驚失色，瘋狂揮舞手中佩劍抵擋。
    然而，這“大日如來劍法”的威力實在太過強大，蘊含著毀天滅地的力量，劍招更是淩厲無匹，勢如破竹。
    即便是東辰這種劍法名家，在這一招之下亦感到莫名心悸。
    劍主隻覺泰山壓頂，壓力如山般沉重，根本無法抗衡。
    隨著最後一擊落下，秦觀潮的劍鋒深深刺入劍主胸膛。
    劍主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緩緩倒下。
    他臉上的麵具突然發出一聲脆響，應聲碎裂，顯露出武勝十二樓之一，天劍樓主“天劍”蕭無名的真容。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武勝十二樓作為道洲九宗之一，超一品仙門，其座下的十二樓樓主皆是當世絕頂，名震天下的絕世高手，而這蕭無名，私底下竟然還是臭名昭著的“二十四劍”劍主。
    秦觀潮收劍而立，身上金光閃耀，仿佛一尊降臨人間的戰神，俯視著滿地狼藉。
    不久之後，九宗聯盟包括盟主楚驚天帶來的三十餘位尊者級手下，已盡數身死，鮮血染紅了這片大地。
    曆經此戰，秦觀潮也身負重創，身旁二十幾位尊者級高手隻剩兩人，身後千名青衣衛也僅有半數幸存。
    秦觀潮突然單膝跪地，望著滿地屍體，眼神中悲涼與釋然交織。
    虛空之中，霧隱宗眾死者臨死前的幻境顯現，眾人紛紛流下血淚，在空中竟凝聚成一個巨大的“冤”字，觸目驚心。
    他指尖染血，驀地迸射出一道青光，宛如活物般緊緊攀附於，因方才激戰而產生的虛空裂痕之上。
    原本沉寂的虛空驟然顫動起來，從中緩緩滲出黏稠的血水，於空中凝聚成十二麵血色銅鏡。
    "這是......赤水境往事？"
    東辰握緊太淵劍的手掌沁出冷汗。
    他看見銅鏡中浮現出一片碧波蕩漾的湖泊，年輕的秦觀潮正抱著重傷的少女從蘆葦叢中踏水而來。
    少女脖頸處纏著染血的白綾，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沈雲樓突然捂住胸口，九霄琴殘片在掌心割出深痕："這些血裏有怨氣......"
    他話音未落，銅鏡中畫麵驟變。
    已成少主的楚驚天手持刻著"囚"字的鐵鏈，正將渾身赤裸的夜離歌拴在玄鐵柱上。
    少女蒼白的皮膚布滿鞭痕，腳踝處的銀鈴隨著顫抖發出細碎聲響，而葬天七公子及楚驚天卻在一旁捧腹大笑。
    "初見君時，君如星辰，妾如螻蟻......"
    夜離歌嘶啞的哀鳴突然穿透銅鏡，響徹雲霄。
    東辰沉凝搖頭：“傻姑娘，楚驚天那廝分明在操控你的精神，你為何至死不悟！”
    話音未落，夜離歌頸間血痕猝然化箭，直刺其眉心。
    東辰身形不穩，連連後退三步，太淵劍似有靈智，自行嗡鳴，將血劍震碎。
    他眉頭緊皺，口中沉凝道：“這……難道是夜離歌最後的一絲執念？！她莫不是想讓我救秦觀潮一命？然而，秦兄此刻大仇得報，心中已然再無掛礙，我於他眼中看到了死意，又怎救得了他！”
    怔然出神間，隻見幻境中突然傳出楚驚天癲狂的笑聲，他正將夜離歌的頭顱按進盛滿碎冰的銅盆："看看你這肮髒的模樣！西疆境第一美人？不過是人盡可夫的賤婢！"
    秦觀潮皺眉間突然暴起，青色劍氣劈碎半數銅鏡。
    但更多的血水卻從他腳下湧出，凝成當年霧隱宗覆滅之夜的場景——二十四名蒙麵劍客圍著奄奄一息的霧隱宗宗主夜如來，為首的正是戴著“悲憫公子”麵具的楚驚天。
    老者拚死護住的霧隱宗秘匣裏，赫然躺著那塊染血的"西疆"血狼衛虎符。
    "一群畜生，為了奪得這西疆護符，竟如此喪心病狂！"
    夜長風突然怒吼著擲出霸王刀，刀刃卻突然調轉方向插進地麵。
    眾人這才發現幻境中的血水已漫過腳踝，水麵下浮出數百具身著名門正派各派的骸骨，每具白骨心口都插著霧隱宗特有的一枚透骨釘。東
    辰突然按住太陽穴，他看見銅鏡中的自己正在寒潭練劍，潭邊的秦觀潮白衣勝雪，風姿綽約。
    那時的秦觀潮還是名動天下的上京七公子之首，劍道至臻高手。
    不過讓東辰不明白的是，那時秦觀潮總背上總背著一副從不離身的玄鐵箱，裏麵時不時會傳出嬰兒般的啼哭。
    東辰曾問過，記憶中秦觀潮撫著箱子的手在顫抖，他眼中含淚，"師妹曾說......她要看著秦哥哥娶妻生子......"
    血水突然衝天而起，所有銅鏡碎片在空中拚湊出完整的畫麵：夜離歌自戕那夜，楚驚天將沾滿精血的匕首塞進她手中，又用留影石記錄下"吾愛已逝，自此殉情"的戲碼。
    但當秦觀潮破門而入時，看到的卻是夜離歌手握凶器，她的靈魂正在快速消散，最終在半空中凝結成“春日宴”的血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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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當年秦觀潮屠盡二十四劍，卻獨留楚驚天？就是為了此刻揭露其罪惡的一生？"
    沈雲樓似乎突然明白過來。
    他看見秦觀潮麵具裂縫中流出的血淚，這個曾為救蒼生折斷本命寶劍的大司命，此刻周身卻纏繞著黑紅相間的業火。
    "秦觀潮濫殺無辜，他必須死！"
    武勝十二樓一位長老突然嘶吼，他殘缺的右手指著秦觀潮身後青衣衛腰間的玉牌，"這些刻著大司命府獨特的暗紋玉牌，分明是他煉化活人的憑證！"
    眾人這才注意到，所有青衣衛左眼都被刺瞎，空洞的眼眶裏爬著傀儡術的符咒。
    那長老突然拔劍架在秦觀潮頸側，手中長劍卻抖得厲害："千年前你在寒山寺救過那群小沙彌，此刻恐怕都已成了你的傀儡衛了吧？"
    秦觀潮轉過頭去，冷哼連連，"秦某行事，何須向你解釋！"
    他任由鮮血順著劍刃流淌，眼神突然凜冽，"何況，霧隱宗數千弟子被煉成傀儡時，你武勝十二樓表麵上喊著‘斬妖除魔’，暗地裏卻將三個不服從你們的一品宗門盡數抹除，包括老幼婦孺 ！所謂的正邪，不過是勝利者標榜自身的戲碼罷了！"
    秦觀潮猛然扯開衣襟，心口處顯現出密密麻麻的黑色咒印，每個咒文都在緩緩蠕動，“此乃楚驚天於師妹身上所下之噬魂咒，其欲使夜離歌永生不得輪回！爾等整日高談正邪，那時又置身何處。”
    夜長風突然踢飛腳邊青銅燈，燈油潑灑處浮現出新的幻象：秦觀潮跪在冰棺前，將七顆顆閃爍著金光的魂魄喂入女子唇間。
    "以活人為祭，孕養殘魂！葬天七公子，並未親手傷害夜姑娘，他們罪不至死吧。"
    夜長風皺眉間，眼中露出悲天憫人之色。
    “罪不至此嗎？不以他人之苦為苦，反而以他人之苦為樂，冷眼旁觀，自私自利，他們本就不該活在這世上！”
    秦觀潮麵色微凝，沉聲道：“況且，夜大俠身上的殺業，實不比秦某少。”
    夜長風搖頭歎息，“確實，夜某一生殺業無數，但至少不會濫殺無辜！”
    東辰突然想起秦歸雲壽宴上那個替死的傀儡，當時眾人隻當秦觀潮已死，此刻想來，真正的秦觀潮或許早就把魂魄分成了兩份，一份化身觀潮亭主，另一方則化身大司命。
    他望著眼前這位半人半鬼的青年劍客，突然理解為何蒼溟槍殘留的煞氣會與太淵劍共鳴——那根本不是槍魂，而是夜離歌的一縷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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