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的兩人形象鮮明。
    一個身材高瘦如竹竿，裹在暗紫色繡著詭異花紋的長袍裏，麵容陰鷙，尤其是指尖縈繞著的一絲若有若無、散發著甜腥與腐朽氣息的毒氣，令人心悸。
    另一個則是矮胖身材，一張圓臉堆著笑，紅光滿麵，但那眯縫著的小眼睛裏閃動的精光，卻像在估價的金算盤，充滿了精明與毫不掩飾的貪婪。
    根據他們的形象特征，東辰心中瞬間確認了他們的身份。
    那高瘦者乃是中州十大魔門之一“千毒門”的門主戚厄，一手毒功出神入化，詭譎狠辣，不知多少人聞之色變。
    矮胖者則是上京一帶赫赫有名的魔道大宗“金寶宗”的宗主錢萬貫，此人精於煉器製符，更擅長鑽營算計。
    這兩位，都是跺跺腳就能讓黑道抖三抖的巨擘人物，實力威望遠非廣場外圍那些小幫派首領可比。
    “錢老哥。”
    戚厄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一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啞質感，“依你看，楊尊主這次一反常態，突然召集如此規模的大會，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真如傳言所說，是為了整合咱們各方勢力，與仙門那些家夥硬碰硬？”
    錢萬貫咧嘴一笑，雙手習慣性地搓動了幾下，仿佛在揉搓金元寶，聲音裏充滿了市儈的算計“嘿嘿，戚老弟，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共抗仙門？喊喊口號罷了，沒有這麵大旗，怎麽聚攏人心？可你我都知道，楊尊主是何等精明的梟雄，當真要會做那種損己不利人的事？”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如同耳語，卻又奇異地在這死寂的過道裏清晰可聞“兄弟我琢磨著，這事兒八成跟當年那樁舊案脫不開幹係。您也知道，當年楊尊主的父親，咱們黑道上一代的傳奇人物，一代大尊主楊嘯天，雄心壯誌，謀劃著要聯合以淩雲窟為首的幾大仙門以及中州皇朝，簽一份共治天下、和平相處的盟約。”
    他微微一頓，續道“可誰也沒料到，就在盟約簽訂當天，仙門那群道貌岸然的家夥竟背信棄義，暗中下了毒手。一代豪傑楊老尊主，就這樣……唉，含恨而終啊。”
    他的聲音裏帶著深深的惋惜和不屑，“所以依我看，這次楊尊主搞這麽大動靜，‘共抗仙門’是名頭，‘複仇雪恥’，恐怕才是他最終的打算。”
    戚厄聞言，那張陰鷙的臉也微微怔了一下“可是，據我所知，當年害死老尊主的那七大仙門血債，早在百餘年年前就被楊尊主親自帶人，連根拔起，清算了個幹淨。你我也都曾出手相助，事後也確實分得了不少好處。這筆舊賬，按理說早該清了。現在又翻出來，我怎麽覺著，這更像是項莊舞劍……”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意思已不言而喻。
    錢萬貫嘿嘿低笑兩聲，袖中隱約有細微的金石摩擦聲——是他的金算盤在響“老弟慧眼。我老錢也是這麽琢磨的。明麵上說血債已清，確實沒錯。可七大仙門不過是馬前卒，真正的幕後執者，另有其人，而且逍遙快活到了現在。”
    戚厄瞳孔猛然一縮，幾乎脫口而出“淩雲窟？！”
    “沒錯。”錢萬貫語氣肯定，“正是那淩雲窟。仗著自家在道洲的根深蒂固，高手如雲，又占據著易守難攻的仙家洞天福地，逍遙法外了這麽多年。依我看，楊尊主此番大張旗鼓，調動整個黑道的力量，必是要傾盡全力，將這最後這顆眼中釘肉中刺——徹底拔除。”
    戚厄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凝重，甚至有幾分不安“老哥慎言！淩雲窟是什麽地方？那是道洲底蘊最深厚的七大隱世仙門之一，真正的仙道巨擘。傳承久遠得嚇人，門中坐鎮的老怪物不知凡幾，還有無數仙家陣法和洞天險地庇護。咱們黑道十大魔門，加上楊尊主和他麾下的所有頂尖高手……全部壓上去，就真能撼動淩雲窟的萬載基業？我怎麽覺著……”
    他警覺地左右迅速瞟了一眼，盡管過道空寂無人，他還是下意識地向錢萬貫靠近了半步，聲音壓得像蚊子哼哼“此行恐怕是凶險萬分，弄不好就是個有去無回的結局。咱們……是不是該早做打算？”
    錢萬貫搖了搖頭，胖臉上肥肉微顫，小眼睛裏閃爍著算計和一種奇異的篤定“老弟稍安勿躁。楊尊主乃一代梟雄，心思縝密，智計過人。為了這事，他暗中籌劃了何止十年八年？沒有相當的把握，他會輕易把全部家當押上賭桌？再者，你以為仙門就真是鐵板一塊，水潑不進嗎？”
    東辰的心髒在聽到這句話時，如同被一隻冰冷的大手狠狠攥緊，幾乎停止了跳動。
    錢萬貫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據我所知，十大仙門之中，已有不止一家秘密倒向了尊主。這隻是其一。其二……尊主還有更強的後手，是專門為淩雲窟準備的。”
    戚厄眼神一凝，透出探究的光“哦？錢老哥有何內情消息？”
    “仙門內部，早就不是鐵板一塊了！”錢萬貫嘿嘿一笑，低聲道，“兄弟我聽說，中州仙門的領頭羊名劍山莊，北離仙門的霸主四海八荒城，還有那傳承自上古、地位尊崇的五大祖地之一神農穀……這幾家，可都跟淩雲窟有過不愉快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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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萬貫眼中閃過一抹篤定“而這幾年，在楊尊主的暗中推波助瀾下，他們之間的間隙被無限放大，已經到了絕無可能和平共處的地步。你想啊，如果不是達成了某種默契，那三家仙門巨頭會派出重要使者，不辭辛勞，千裏迢迢秘密跑到這黑道總舵萬刃山來？難道就為了當麵指責咱們這些‘邪魔外道’，然後打上一架？”
    他頓了頓，聲音裏充滿了意味深長“實話告訴你，名劍山莊、四海八荒城還有神農穀的三位使者，早已秘密抵達後山別苑。尊主今晚遲遲沒有現身廣場，表麵上是被那難纏的‘十三甲’拖住了腳步，可你我心知肚明，他此刻，八成就在那後山別苑，與那三家的使者進行著……足以決定道洲格局的秘密談判。”
    “仙門三大巨頭！難道當真會和我們同氣連枝……”
    戚厄的聲音裏是掩飾不住的震動和一絲荒謬感。
    “哼，在足夠的利益麵前，什麽正邪黑白，都是狗屁。”
    錢萬貫不屑地冷哼一聲，聲音淡漠，“當年楊嘯天老尊主之死的真相，本就深如萬丈寒潭，深不見底。現在看來……怕是又要卷起滔天巨浪了。老弟啊，咱們就把心放肚子裏，跟著楊尊主走。見風使舵，見縫插針，總能撈到天大的好處。至於那背後更深的秘密……”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戚厄一眼，“知道太多，反而容易被滅口。糊塗點，好活命。”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密語結束之際，黑石大門內，傳出了一聲刻意但清晰無比的、輕輕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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