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鐵軍招納異士的地方在城西的一片空地上，這裏也是黑鐵軍駐紮的營地。白晨和百寶過來的時候，營地已被人群層層包圍。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是來參軍的，也有來看熱鬧的百姓。
    他們擠開人群，走到前麵，正好看到一個長著青蛙頭的家夥張弓搭箭，站在中間瞄準，在他麵前的是三百米外的一處標靶。
    長箭射出，可惜沒能命中目標。
    “失敗，下一個。”旁邊的士兵麵無表情喊道，那青蛙頭人身的家夥失落而去。
    “還真是怪物大聚會。”白晨說。
    “你說的對，除了凡人，連異族人也來了。去白骨森林這麽危險，但還是有那麽多人參加，看來黑鐵軍開出了不少的籌碼。就連天生與靈力感知一般的蛙人都來碰碰運氣。”百寶撅了噘嘴。
    不過他發現那蛙人離去時把手上的弓放回旁邊的長桌上，除了那把弓，上麵還排列著其餘的十把弓，從左往右，由細及粗。
    他歪了歪腦袋，不解問道：“這比的是什麽？”
    白晨端起手，以說教的口氣應道：“當然是比法力。你看那桌上擺著十一把不同的弓，從輕到重分別對應著士卒、伍長、什長、百夫長、小都統、大都統、偏將、偏牙將、牙將、副將和將軍十一個軍職。隻要驅動對應的長弓射中目標，就能得到相應的位置。”
    “隻要射中目標就能獲得軍職？這麽簡單，難怪這麽多人來參加。要是能拿到將軍的位置，豈不是直接飛黃騰達了嘛。”百寶有點意外。
    他想著，那些弓雖然看上去重量不一，但一個足夠力量的人應該驅動不成問題的。
    白晨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說：“想什麽呢？這可不是普通的弓，它們都是被加持了靈力鎖的靈弓。所謂靈力也就是法力，所以這些弓必須要使用法力才能拉動。所以本質上來說，與其說是驅弓射箭，倒不如說是在測試法力深厚。能驅動將軍之弓的人，他的法力當然也能獲得將軍之職。”
    “你這裏說的法力，應該不隻是包括修習人間道法的法力吧？”
    “可以這麽說，畢竟不同族類對世間靈氣的感知不同，所煉化的靈力也各不相同。黑鐵軍既然允許招納異族人，自然不會隻局限於人間道法。不過……”白晨這時望向百寶，壓低了聲音，“使用魔力會被當場發現的吧？你要不還是盡早放棄？”
    “來都來了，當然不能放棄。可別忘了，我這次可是有備而來。”百寶目光緊緊盯著台上，眼神熾烈。
    說話間，又一個走上選拔台的的參選者出現了。
    看上去是一個俊俏少年。他的身材嬌小，皮膚白皙，一雙明眸大得嚇人，可惜那掛著的一字胡，還有雪玉般的脖頸上顯露出的小喉結，令人放棄了把他和女郎掛鉤的想法了。
    “小白臉。”白晨鄙夷地說，心裏迅速下了定義。
    少年當然聽不到白晨的話，隻是閑庭信步地來到掛滿了靈弓的架子前。
    跟其他人不同，別人挑弓都是從小的開始，他偏偏是先拿起了對應將軍的大弓。
    不過他隻看了一眼，然後放下，最後是拿起百夫長對應的靈弓。
    靈弓幾乎與他身高相當，但他毫無懼色，把弓身立地，直接挽起弓弦，拉出一個滿月，驚詫了眾人。
    “沒想到這小白臉還真有力氣。”白晨眼神發亮，不由得有些驚訝。
    “你剛才不是說跟力氣沒關係麽？”百寶瞥了他一眼，略帶挖苦。
    白晨麵不改色，反是不屑說道：“不過是百夫長而已，有什麽值得稱道的。”
    長箭射出，正中靶心。
    旁邊士兵總算是眼前一亮，“過，下一位！”
    “百夫長？百夫長有多大？”百寶問白晨。
    白晨的表情更加不屑，冷淡地說：“就是最高級的士兵，但也僅是士兵。看來這黑鐵軍的選拔也不怎麽樣，隻看實力，卻不考究道德水平。”
    “你覺得他是壞人？”百寶似笑非笑，覺得這貨又在鬼扯。
    “當然。”白晨坦蕩承認，“城裏的說書裏麵經常出現這種人，要麽是吃軟飯的小白臉，要麽就是沾花惹草，然後吃軟飯的小白臉。”
    “你對小白臉有很深的成見哎。”百寶瞟了一眼白晨古銅色的皮膚，然後目光望向台上的少年。此時少年已退到一側，正在領取百夫長的令牌，然後就退到了人群之外，看不到了。
    白晨嘴角一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百寶說中了，意識到自己“以貌取人”而感到心虛，覺得不應該繼續這個話題了。眼見此刻無人上台，四處多是觀望的看客，他搶先一步走上前去。
    白晨的上台同樣引起了不少人的驚異目光。不同於前者少年的俊美，白晨被引起注意全因自己的一頭白發。
    少年白發，在凡人當中極為罕見，所以自然引人側目。
    白晨很享受這種目光，就像他享受孩子們求知的眼神一樣，覺得自己處於世界的中心。
    他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在架前挑三揀四，而是一開始就拔起代表大都統的靈弓。跟少年一樣，他也拉出一個滿月，正中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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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下一位！”
    百寶捂臉，這家夥的虛榮心還是一如既往的強烈。
    在選拔校場旁邊的一座高聳的望台上，沐雪非在大將軍南橫也的陪同下居高臨下觀察著這場特殊的征兵選拔大會。
    看到白晨意氣風發地下場後，她掛著冰臉說：“白發？在人族中倒是少見，他的神色輕鬆，大都統並非他的極限，是個將才，算是這兩天不多的亮點了。”
    “郡主所言不差，天下浩瀚，道家三宗之外也有人才輩出，能將這些人納為己用，對我們來說絕無害處。”南橫也撫著蒼白的胡子說。
    就在這時，沐雪非的目光被走上選拔台的人吸引住了，眉心也是跟著一皺。
    百寶呼出一口氣，來到架前低頭挑選靈弓。他的手先是在“將軍”那裏停留了一會兒，最後果敢地舉起“士卒”之弓。
    他有些忐忑。法有區別，術有高低。內修法力在整個寰瀛大陸諸多部族都是常見的，雖無境界之分，但族有族別，每個族別對靈氣的感知天生帶有自己烙印。比如神族的叫做神力，魔族的叫做魔力。
    隻比較法力，作為魔族的百寶並不比白晨差，但若在這裏流露出一丁點魔族的氣息，勢必會引起麻煩。
    台下的白晨此時也感到緊張起來。他不確定百寶的法寶在此時是否真的會有用。
    百寶一直都是個奇怪的家夥。
    他想起自己剛修煉法力的時候，就是靠著從百寶那裏拿來的不知哪門哪派，什麽高人寫的內經，幫助他踏入修煉一道。除了內經，還有一些奇怪的法術。
    術是法的彰顯，術分上乘和下乘，下乘包括尋常武學和一些簡單法術，而上乘之法則是可以斬妖除魔的法術，那些傳聞中的至顯之術則是隻存在於神魔兩族，凡人難以染指。
    先前的那個小白臉應該是動了某個簡單的“術”，外人看不出來讓他過了關。白晨後來越發覺得不恥。
    百寶吸了口氣。與白晨不同，他拉起弓弦就沒那麽順利了，能明顯看到吃力。
    弓弦在拉扯中搖搖晃晃，他的雙手散發著金光，竟硬生生地把弓弦拉出滿月，對準標靶射出。
    稍稍偏了一點，沒中靶心，好在問題不大。
    百寶和白晨同時呼出一口氣。
    雖然未中靶心，但對普通士卒來說要求不高。
    一旁士兵揚聲宣讀：“過，下一……”
    “等等。”士兵還沒宣讀完成，就被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
    百寶扭頭一看，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
    截停士兵宣讀的正是上一次刺傷百寶的沐王府世子，沐雪非的弟弟，沐雪正。
    他拖著腳步，被打的腿還在發疼，導致他走起步來還是有些勉強。他原本應該在營帳內抄書，但負責監督的宗器不敢得罪這位世子，就偷偷放了水。
    沐雪正借故解手，私自出了營帳，打算來這征兵大會上湊湊熱鬧。沒想到剛來到就看到百寶。
    百寶也是鬱悶。他聽白晨說，征兵選拔大會由副將方蒙負責，未上及中軍大營。按理說，沐雪正不該出現在這裏。
    但沐雪正來了，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其實沐雪非也來了。
    一個小小的征兵選拔大會，竟吸引著三軍統帥的目光。
    沐雪正鄙夷地看著百寶，陰陽怪氣地說：“看來你傷的不夠重啊，這麽快就能活蹦亂跳了。”
    百寶不敢應答，而站在台下的白晨則早已攥起拳頭，怒目盯著沐雪正。
    這下他是真的知道是誰傷了百寶。
    沐雪正問身邊剛跑過來的一名副將，“方蒙，我姐姐讓你查他的身份，你查的怎麽樣？”
    被稱為方蒙的副將猶豫了一下。此前沐雪非派他去查探百寶，他一路查到了下林村。返回之時也向沐雪非作了匯報。
    這次負責選拔一事，原本看到百寶後就十分詫異，本想著去稟告郡主以作定奪。誰知沐家的世子先一步過來。
    世子之令，不得不答，方蒙隻好抱手道：“回世子，此人喚作百寶，是個魔族。”
    “魔族？！”
    百寶臉色白了一半。原本以為自己隱藏很好，沒想到早就露餡了。
    不光是沐雪正，整個校場的人都躁動起來，雖然這裏除了凡人，也有不少異族人的身影，但大家的目的都一樣，就是打敗魔族。對於一個魔族人參加黑鐵軍的選拔，簡直是聞所未聞。
    “魔族人混進了黑鐵軍的選拔大會，真是聞所未聞……。”
    “我看，他是來找死的。”一個通過了選拔的高大男子冷哼道。
    “是個細作麽？魔族人也懂得細作？”又有人在旁輕歎。
    聽到旁人的議論紛紛，仿佛再一次如罪犯般處身於指責之中，百寶剩下一半的臉也徹底變得蒼白。
    沐雪正的表情有些驚訝，他沒想到百寶竟並非凡人。
    不過這樣，倒好辦了。
    他嘴角一翹，再次拿出長槍組合起來，步步逼近百寶。
    方蒙見狀，趕緊上前擋在他身前，抱拳道：“世子不可，此人雖然是個魔族，但據屬下查探發現，他並無害人記錄。相反，他所住地方的村子裏也是對他褒貶不一，最大的缺點是偷吃，但卻因為他的存在，村子裏已有數百年未曾發生過天災。況且當地郡府從未頒布降魔令，可見未曾把他當成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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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方蒙的話後，沐雪正猶豫了一下。他其實算不得多恨百寶，先前是把他當了賊，現在是因為百寶害他受了責罵。聽到方蒙如此大陣仗的規勸，還真有點擔心自己殺錯良民。畢竟姐姐的罪罰不是開玩笑的。
    但他不想就這樣放棄，便對方蒙說：“方將軍，你被他蒙騙了。這家夥是個小賊，前日我才重傷了他，今天他就來了這裏，其內心一定意圖不軌！”
    “回世子，根據屬下查探，臂釧是百寶從一名小販手中所得，而那名小販已經被捕。據供述，臂釧是他撿到的，雖還難辨真偽，但應該與百寶無關。因為盜走臂釧的賊，沒必要再去小販手上購買。”
    接連被方蒙駁回，沐雪正臉上有點掛不住。雖然事實基本明確，但沐雪正心裏正禍著火氣，想著就這麽離開的話，怕不是要被當成笑話。
    當然，他不會直接對百寶動手，而是想到了百寶是來參加黑鐵軍選拔的。
    他扭頭盯著百寶，冷哼地說：“雖然你可能不是窮凶極惡之徒，但你畢竟是魔族人，我們此行上要去打魔族的，所以你還是滾吧。”
    他的話倒是幹脆直接，直接動用了自己的身份否決了百寶。眾人都知道黑鐵軍允許異族加入，但這個異族包不包括魔族是不確定的，所以理論上魔族是可以參軍的，隻不過在當下，大家也默認了世子的說法。
    既然是要去討伐魔域的戰士，當然不能存在魔族人，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便是如此。
    百寶被揭穿魔族身份後，白晨便料到會是這種情況，況且黑鐵軍隻是掃地出門而沒有動手，對百寶他們來說已經算得上是明事理了。
    所以對他來說，也沒必要繼續留在這裏賺人白眼了。
    “百寶，我們走吧！”台下的白晨向百寶喊了句。
    百寶扭頭看了白晨一眼，見到後者麵沉如水，已是決意離開。
    誠然，身份已經揭穿，留下來也沒什麽意義，隻能怪自己把這一切想得太簡單，才招致這場羞辱。
    好吧，看來隻能另想他法了。
    正當百寶要下台去，沐雪正身後那個負責宣讀的士兵卻突然喊起：“過，下一位！”
    這一喊吸引了眾人的注意，百寶驀然回首。
    這時大家才發現，在那名士兵身邊站著兩個人，沐雪非和南橫也。
    士兵的話是被授意的。
    沐雪正看到姐姐一臉陰沉出現在自己身後，心已經沉入穀底。
    “看來答應讓你跟過來真不是一件好事。”沐雪非板著臉，麵露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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