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歸攏韓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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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蕩蕩的鬆花江水,打著三道彎,將船廠的北、東、南三麵包圍。
在第三道彎流過船廠城的迎恩門,而臨近迎恩門裏,坐落著一處氣勢恢宏的磚石建築群,三門三進,牌樓高聳,門前兩頭高大的石獅子威武霸氣。
這正是吉省督軍公署。
此時,在公署後院的自省堂當中,督軍孟恩遠正與俄籍顧問謝爾蓋喝茶談話,旁邊還有公署參謀長高士儐。
隻見高士儐站起身,在地上走了半圈,然後說道:“謝爾蓋先生,吉軍暫編第二師現在是人等槍,手上嘛也沒有。所以之前訂的三千杆連珠槍,還得麻煩你幫著催一催。”
孟恩遠也點點頭,道:“正當如此,關裏的形勢風雲莫測,指不定啥時候陸軍第二十三師就需要入關勤王,而本省勢力卻是錯綜複雜,如果沒有暫編第二師壓住陣腳,介可就麻煩了!”
俄籍顧問謝爾蓋是一個留著兩邊翹胡子的中年男子,歪戴著一頂大簷帽,銅質的雙頭鷹帽徽尤為醒目,穿一身灰色夏款俄陸軍製服,掛中校銜。
聞言之後,棕色眼珠轉了兩下,道:
“歐洲戰場打得十分激烈,我們的士兵甚至三個人合用一杆槍——不過,誰讓我們的友誼無堅不摧呢,我必然會大力催促。此外,你們隻管放心,如果到時候實在缺少槍支,我會協調北滿駐軍先支援你們足夠的武器。”
這個俄國人,中國話說得還算流利,但生硬感還是不可避免。
孟恩遠與高士儐對視一眼:你瞅瞅介是嘛意思,老毛子嘛玩意兒,就擱這拖咱爺們!
然而最後卻對謝爾蓋點點頭——誰讓人家的嘴大、咱的嘴小呢。
也隻能寄希望於俄國的北滿駐軍真能支援武器了。此時俄國在北滿鐵路沿線駐紮有1.5萬人的中東鐵路衛隊軍,此外在滿洲裏、海拉爾、綏芬河等邊境地帶,還駐紮有2.5萬人的邊防軍,論起實力與人數,完全不比日本人少。
如果真能支援武器,那肯定夠用!
“好,那就煩請謝爾蓋先生多費力氣了,顧問費下月開始漲——一成!”孟恩遠咬牙切齒,使足了勁頭,給漲了一成的顧問費。
這孟恩遠已經年近花甲,卻嗓音宏亮,身強體壯,器宇不凡。如果與張奉天兩人進了角鬥場徒手相搏的話,孟督軍差不多能打八個張督軍……
話說起來,孟恩遠的出身,甚至比張奉天那一幫老夥計還低。你猜怎麽著?孟督軍年輕的時候,在天津城南的一家妓館管茶水幹雜活,有時還要客串安保。
這個角色在南方叫“龜公”,在北方則是叫“大茶壺”。
要不怎麽說那個特殊年代,上升通道很敞亮呢,大茶壺出身的小卡拉米,現在卻當上了一省督軍大帥……
隻是這位孟督軍可能是苦出身的緣故,對於錢比較看重。使了好大勁,才給俄籍顧問漲了一成的顧問費,實際也就每月多發50塊錢而已。
這就是還想讓馬跑,還不想給馬多吃草。
但出人意料的是,這謝爾蓋竟然十分高興,心滿意足。由此可見,這位老毛子算是眼皮子淺,也能是俄國此時的經濟已經相當拉胯的緣故……
與奉省督軍公署聘用日籍顧問有所不同的是,這黑、吉兩省更多時候是聘用俄籍顧問,也可見日俄在關東的勢力劃分格局。
當然,這可能也是與吉省督軍孟恩遠的個人經曆有關。他早年以管帶的身份參加過甲午中日戰爭,因為戰敗緣故,被清廷下旨“革職永不敘用”,差點就毀了人生。
幸虧後來胡燏棻到天津馬廠站編練定武軍,把孟恩遠吸納進去。就在此時,孟恩遠與同在定武軍的張勳相識,拜了把子。接著就是老袁在天津小站練兵,孟恩遠及時抱上了老袁的大腿,這才走上飛黃騰達的星光大道。
所以,孟恩遠對日本人自然是深惡痛絕,恨不得這些小日本子都死絕了才好。
隻是,敵人的敵人,卻不一定就是朋友。
起碼在孟恩遠這裏不是。
在送走了謝爾蓋之後,孟恩遠看了一眼自己的外甥,沉吟一下之後,說道:
“士儐,你指派人砸了寬城子報館,可有蛛絲馬跡可循?”
高士儐說道:“大帥,那些參與的地痞流氓雖然當場都被人給殺了,但在寬城子地界總歸涉及到不少人,那龍灣韓老實真有心要追查,肯定能摸到路數——要我說,燕京的馮大總統也真能舍得呀,也忒難為他了,竟把自己閨女給了那個老地主,這要擱我,我都不好意思出門兒。所以,要說馮大總統沒有圖謀吉省的意思,誰信呐!”
孟恩遠點點頭,對於自己的外甥編排馮大總統,他是深以為然。雖然他與馮河甫都是小站練兵的同僚,但是兩人並無深交,主要是人家馮河甫乃是北洋武備學堂的正經科班出身,而他孟恩遠則是野路子。
而現在孟恩遠又確信馮河甫是要染指關東的吉省,甚至不惜送出閨女給龍灣韓老實,就為了內外勾連。
本來孟恩遠就對龍灣靖安軍看不順眼,隻不過駐守寬城子的吉長鎮守使裴堯田聽宣不聽調,離心離德,現在根本指使不動。而若從船廠直接調兵前往龍灣,去少了不夠看,去多了不劃算。
所以暫時隻能靜觀其變。
但是,開報館、造輿論的行徑,孟恩遠肯定不能坐視不管,於是就有了打砸報館的事情。
所以,韓老實他們的猜測並不算全對,孟恩遠並不是誤傷龍灣,而是把龍灣與馮大總統一起列為威脅方,當時就打算來個一石雙鳥。
惡意滿滿!
隻不過,孟恩遠對韓老實確實多多少少有些顧忌。
畢竟這個老地主神出鬼沒的,而且槍法無雙,真要是被他盯上了,屬實是有些不好過……
“大帥,要我說,如果那韓老實追查過來倒也好,咱正好順手解決了介個讓人膩味的老地主,不然咱介日子實在沒法迂貼,嘛玩意兒!”高士儐的一雙鷹目寒光閃動,就是這滿口天津口音,屬實是讓放出來的狠話有些大打折扣。
孟恩遠把手裏的扇子在手裏拍一拍,道:“行吧,那龍灣韓老實也該歸攏歸攏了,免得再整幺蛾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