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高士儐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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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士儐本來今天挺好的心情,卻被那個巨漢搞得有些掃興。這絕不隻是因為被拍到了屁股,更是因為下意識的感覺這巨漢與他有血海深仇。
    其中原理屬實沒法解釋——所謂“遇事不決,量子力學”,反正往這上麵推就行了。
    然而高士儐雖然跋扈成性,但是也絕對不能當眾就把巨漢給斃了。
    等再次坐回酒桌之後,因垂涎於南俠的美貌與家世,高士儐收拾心情,繼續撩閑,整的賓主全都有些尷尬。
    這特麽是壽宴,不是你高士儐的相親專場!
    奈何人家有槍杆子,所有非議都隻能憋在心裏,表麵上還得時不時的逢迎兩句。
    隻有南俠剛才已經注意到了張宗昌的動向,知道應該是得手了。
    “高旅長未及而立之年即登台拜將,人中龍鳳,當世俊傑,給津門長臉了——來,我敬你一杯!”南俠舉起酒杯,笑靨如花。
    高士儐被誇得都有些找不到北了,卻還不忘記炫耀一波:
    “叫什麽旅長啊,叫師長!吉省暫編第一師已經搭起了架子,全套俄國裝備,哪天哥哥帶你去看我的大炮……”
    南俠暗中“呸”了一下,這高士儐可真是上流人說下流話——作為過來人,南俠如何聽不出來其中隱藏的內涵。
    還自吹自擂是大炮呢,保準就是從一千響“大地紅”上拆下來的小鞭兒,一放一股煙的那種……
    南俠強忍住心裏的膈應,說道:“那就提前慶祝榮升高師長了!”
    話音未落,南俠的眼睛多尖呐,馬上就看到了高士儐的麵相開始發衰,隨口說道:“哎呀,高師長的嘴唇怎麽又青又紫的呢?”
    牛子厚也注意到了:可不咋地,不但嘴唇又青又紫,臉色也不對,鼻子往上是蒼白,鼻子往下是蠟黃。
    高士儐雖然看不到自己的麵相,但是自己也感覺到了不對勁:這手怎麽不聽使喚呢,心裏更是一抽一抽的,就像是有人一把伸到心口窩裏,把心髒給揪住了。
    而且這狀況是越來越嚴重,轉瞬之間,已經說不出話來了,身體像是麵條一樣軟塌下去,帶來的四個馬弁不由驚慌失措。
    在壽宴現場有精通醫術的,過來瞅一眼就得出結論:突發心痹之症,趕緊送醫院搶救去吧,這玩意是真會死人的!
    牛子厚作為東道主,自然無法坐視不管,趕緊讓大掌櫃劉壽清張羅起來,派車把高士儐送去吉省官醫院。
    而且南俠還很貼心的提醒馬弁:“還不快分出一人快馬加鞭回公署,稟報孟大帥!”
    馬弁們剛才聽說這心痹之症會死人,嚇得頭都要掉了,渾然沒注意到之前被他們踢打的巨漢,就站在不遠處咧開大嘴看熱鬧,嘴裏剛才還在念叨著“倒也,倒也”!
    這張宗昌看起來興高采烈,實際內心裏卻已經掀起淘汰大浪:這小小的細針,竟然如此逆天,害人於無形啊!
    在高士儐被架走的同時,張宗昌與南俠互相點點頭,然後他就轉過身與韓老實匯合,直奔大門口,發動汽車之後緊跟著前麵船廠牛家派出去的汽車,前往吉省官醫院。
    就等著要埋伏孟恩遠一波了,成與不成,還要看高士儐在孟恩遠心裏的份量夠不夠用了……
    而事實證明,很夠用。
    事發之時,孟恩遠在督軍公署當中正與俄籍顧問謝爾蓋談事。
    接到稟報得知外甥高士儐突發心痹之症,恐有不測之後,馬上大驚失色,手裏的翡翠鼻煙壺一下子失手掉在地上,摔得稀碎。
    這高士儐可是他的親外甥,所謂娘親舅大,關係自不必說。
    而且高士儐還是他在吉省的絕對心腹,左膀右臂,要不然也不會把一大半的軍事力量交給高士儐指揮——在這個時代,親緣關係才是最靠得住的。而事實也是如此,曆史上高士儐對孟恩遠一直都是絕對無條件支持。孟恩遠在被張奉天趕出關東之後,還不服不忿。於是高士儐趁著直奉戰爭的機會,為給孟恩遠出頭,潛回關東組織山林隊給張奉天添亂。
    結果被剛投靠張奉天的張宗昌所殺。
    所以說,這就是命啊……
    孟恩遠顧不得盤了多年的鼻煙壺,把手一揮:
    “準備一下,去官醫院!”
    一聲令下,副官處馬上開動起來。
    平時孟恩遠都是深居簡出,在督軍公署不挪窩——當然,也確實不需要挪窩,公署乃是辦公與居住一體化,與張奉天的大帥府其實是一個道理,大帥府的正式名稱本就是公署。
    在督軍公署當中設有三處四課,即參謀處、副官處、秘書處、軍務課、軍需課、軍法課、電務課,一切公務都是通過三處四課開展。
    副官處的職責之一就是警衛,所以孟恩遠出行自然是由副官處負責。
    不但衛隊開始集合,那新來的哥薩克雇傭兵也已經亮相,屬實是十分剽悍,裝備也精良,清一色的騎槍配馬刀。
    本次出行,副官處安排了衛隊六十人,哥薩克雇傭兵四十人,總計一百人。因為是在城內活動,所以這個排場已經相當不小了。
    可見,要說孟恩遠不忌憚韓老實,那肯定是扯淡。正常情況下,一個督軍出行完全沒必要整這麽大的排場。而且孟恩遠在吉省的名聲其實相當不錯,較少搜刮百姓,貪婪程度明顯低於同時期其他絕大部分軍閥。
    從督軍公署到吉省官醫院,其實距離並不算遠,尚且不到四裏地,騎著快馬馳奔的話,五分鍾都用不上就能趕到。
    隻是排場大,速度自然就快不起來,衛隊與哥薩克雇傭兵,全都騎著高頭大馬,前呼後擁。
    中間是一輛黑色的斯蒂龐克轎車,孟恩遠端坐在後排座上。要是換一個人,他絕不會親自走一趟吉省官醫院。但是高士儐不行啊,不論此時在醫院中是生還是死,他都要去看一眼。
    隻是從坐上車開始,孟恩遠就有些心神不寧。
    俄籍顧問謝爾蓋坐在副駕駛上,搖下車窗看著外麵的哥薩克騎兵,自賣自誇:“天生的最強戰士,絕對超出所值!”
    孟恩遠卻並未搭茬,一個是心中沉重,另一個也是近來被老毛子收割得發麻。
    當然,該說不說的,這些哥薩克騎兵確實悍勇。
    而孟恩遠有所不知的是,隊伍剛出督軍公署,附近就有一輛邊三輪發動之後,猛的竄了出去,先行一步,如同箭打一般,直奔吉省官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