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寶也上前一步，對著扶蘇深深一揖，雖然眉宇間還帶著稚氣，眼神卻已沉穩了許多：“父親，幸不辱命。”
    扶蘇走上前，伸手拍了拍蘇小寶的肩膀，指尖觸及兒子結實的臂膀，才驚覺這孩子竟已長到自己胸口高了。記得出發前，他還會因為怕黑而躲在自己身後，如今卻能手持長劍，跟著死士們深入敵營，臨危不亂。
    “好，好啊。”扶蘇的聲音有些哽咽，他看向孫大寶，又看向自己的兒子，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最終落在孫健臉上，“孫大人，你看他們……”
    孫健早已紅了眼眶，他用力拍了拍孫大寶的後背，力道之大讓孫大寶踉蹌了一下，卻咧著嘴笑：“臭小子，倒是比你爹當年強。”想當初派他們去打探消息時，他夜裏不知醒了多少回，生怕這半大的孩子出什麽意外，如今再見，不僅平安歸來，還立了如此大功，那份驕傲與欣慰，像是暖流般淌遍四肢百骸。
    龍先生站在城門口，看著眼前這一幕，蒼老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隻是那笑意裏，似乎藏著幾分難以言說的複雜。他緩緩轉過身，望著遠方連綿的山巒，輕聲歎了口氣，折扇在掌心輕輕敲擊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孫健與扶蘇正沉浸在喜悅中，並未留意龍先生的異樣。孫健拉著孫大寶問起燒糧倉的細節，孫大寶眉飛色舞地說著如何穿過蘆葦蕩，如何避開巡邏兵，說到驚險處，還手舞足蹈地比劃著，蘇小寶在一旁補充，偶爾糾正哥哥幾句誇張的描述，兩人一唱一和，倒讓連日來的壓抑消散了不少。
    扶蘇聽著兒子的講述，心中感慨萬千。他想起蘇小寶幼時，自己教他讀書寫字，他總愛偷偷溜出去玩，被訓斥時還會委屈地掉眼淚。可如今，他說起殺人放火的場麵，雖有後怕，卻更多的是沉穩與堅定。這亂世，果然是最能催人成長的磨石。
    “你們兩個，此次立了大功，”扶蘇看著兩個半大的少年，語氣鄭重，“待戰事稍緩，我便上奏，為你們請功。”
    孫大寶和蘇小寶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興奮。孫大寶撓了撓頭：“能幫上父親和公子就好，功不功的，倒在其次。”
    蘇小寶也點頭：“是啊，隻要能守住我們的土地，比什麽都強。”
    孫健與扶蘇相視一笑，心中的欣慰更甚。這些孩子，終究是長大了，懂得了責任與擔當。
    就在這時，一名親衛匆匆趕來，遞給孫健一封密信。孫健拆開一看，臉色漸漸凝重起來。扶蘇見他神色不對，問道：“怎麽了？”
    “是趙將軍傳來的消息，”孫健沉聲道，“漢軍撤退後，並未返回南方，而是在湘水上遊的峽穀中屯兵，似乎在等待什麽。”
    龍先生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聽到這話，眉頭微蹙：“峽穀屯兵，易守難攻，韓信此舉，怕是在等援軍。”
    扶蘇心中一凜：“援軍？難道還有其他漢軍部隊？”
    龍先生搖了搖折扇：“不好說。南方局勢複雜，除了韓信的主力，還有不少地方勢力依附漢軍，若是他們聯合起來，我們的壓力隻會更大。”他頓了頓，看向孫大寶和蘇小寶，“你們在南方打探時，可有見過其他漢軍部隊的蹤跡？”
    孫大寶回想了片刻，道：“我們在蘆葦蕩附近，確實見過一些穿著不同旗號的士兵，人數不多，像是散兵遊勇，當時沒太在意。”
    蘇小寶補充道：“他們的兵器很雜，不像是正規軍，倒像是……鄉勇之類的。”
    “鄉勇？”龍先生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若真是鄉勇，被韓信收攏起來，也能湊出不少兵力。看來，我們得再派些人去打探，摸清他們的底細。”
    孫健看向孫大寶和蘇小寶，兩人立刻挺直了腰杆：“父親，公子，我們去！”
    孫健與扶蘇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猶豫。孫大寶看出他們的顧慮，急道：“父親，我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次燒糧倉，我們能平安回來，下次也能！”
    蘇小寶也道：“是啊父親，我們熟悉南方的地形，去打探再合適不過。”
    龍先生輕輕頷首：“他們二人確實是最佳人選，隻是……需多帶些人手，務必小心。”
    扶蘇最終點了點頭：“好，就再讓你們去一次。但記住，安全第一，若是遇到危險，不必戀戰，立刻返回。”
    “諾！”兩人齊聲應道，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看著他們轉身離去的背影，孫健忽然歎了口氣：“不知不覺，他們真的長大了。”
    扶蘇亦是感慨：“是啊，亂世之中，孩子們被迫成長，雖是無奈，卻也……讓人欣慰。”他的目光轉向龍先生，見對方又在望著遠方出神，鬢角的白發在風中微微飄動，心中忽然掠過一絲異樣——龍先生這些日子，似乎真的蒼老了太多，仿佛背負著什麽沉重的秘密。
    但眼下戰事要緊，他來不及細想，隻能將這份疑慮壓在心底，轉身與孫健商議起下一步的防務。陽安城的危機雖解，但更大的風暴，或許正在不遠處醞釀。而龍先生那日漸蒼老的身影，如同一個謎，悄然籠罩在這片飽經戰火的土地上。
    而孫建清道韓信的名字是突然有些震驚。之前曾謠傳韓信已經被漢軍的太後殺死了，怎麽又突然冒出來一個韓信，莫非是韓信的徒弟。
    扶蘇聽到“韓信”二字時，握著劍柄的手猛地一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猛地轉頭看向龍先生，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錯愕：“龍先生，你方才說……漢軍主將是韓信？”
    龍先生見他反應如此劇烈，微微頷首：“正是。攻城時漢軍陣前豎起的旗幟雖隻書‘漢’字，但那名喊話的將領，老夫遠遠瞧著，身形與傳聞中的韓信頗為相似，且用兵風格狠辣果決，確有幾分他當年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