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照卿去廚房逛了逛，看看有沒有食材好讓他大展身手，但很遺憾，黑漆漆的冰箱裏空空如也，隻有兩盒泡麵。
    這個傻逼，泡麵放冰箱幹什麽，防腐劑是用來和麵吃的麽。
    施照卿把泡麵拿出來，低頭看到冰箱插頭耷拉在地上，收拾通宵的一屋子鬼，沒有一個曉得把冰箱插上電。
    施照卿進廚房，林九得空看一眼手機，一直負責聯絡他的鬼差——範非生給他回了消息。
    【我們係統沒有出錯，如果情況如你所說，那隻能說明能加你微信的那個人也是我們地府的人。】
    林九兩眼一黑，那你他大爺的不早說，早說了他就知道施照卿是你們地府的，不是千麵玲瓏，自己用得著像個跳梁小醜一樣，一次次去挑戰人家底線麽。
    嘿，林九還奇怪呢，施照卿怎麽加上了自己微信，還能聊天呢，範非生明明說了隻能自己加別人的。
    消息傳達這麽慢，地府不給你們交網費麽，林九咬牙關了手機，後麵範非生又發了消息他也不看了。
    肩上被人輕輕一拍，施照卿已經看過了廚房回來，對他說：“我家沒菜。”
    “出去買吧。”
    “去菜市場嗎？”
    “超市。”
    這個時候菜市場哪裏還有新鮮的菜，說不定攤子都快空了。
    那就逛超市，施照卿穿上外套，叫上林九要出門，林九站起來，看著她的行李箱問：“你不用先收拾屋子麽？”
    “我回來收拾。”
    鎖了門，施照卿去按電梯，林九請她稍等，自己回家了一趟，本來回來就有事的，被他們拉進屋後忘了。
    等待不久，林九進出後也沒什麽變化，進了電梯，施照卿才想起來謝傾棠說的話，又問：
    “你是開店的？”
    “嗯，中藥鋪。”
    “你是醫生？”施照卿些許驚訝。
    林九實話實說：“算半個吧。”
    他本人也懂醫術，但更精通的是道術，不比這具身體的主人，在醫學上是真正受過係統教育的，是更專業的。
    施照卿立馬垮了臉：“可是我不懂醫理，我給你打工怎麽幫得上忙呢。”
    “隻是走走過場，你不用擔心這個。”林九安慰說。
    去超市的路上兩個人都是十分沉默的，在林九看來，一男一女相約逛超市買菜，已經很算是一種親密的行為了。
    但是他和施照卿並不多熟，尷尬和僵硬更多些，讓他不知道說些什麽來活躍氣氛好。
    一路想著，就要走進超市入口了也不知道，被施照卿拉了拉衣角：“林老板，推個購物車吧。”
    林九頓足，垂下眼看她拉住自己衣角的手，微微頷首：“為什麽這麽叫我。”
    施照卿撤了手，一愣：“不然叫什麽？林醫生？”
    林九走過去推來一個購物車：“和他們一樣稱呼我就好。”
    林九推車，施照卿跟在他身後，想了想謝傾棠對他的稱呼，說：“叫你九叔嗎？可是你沒比我大很多啊。”
    林九推著車走向蔬菜區，側頭看她一眼沒有講話，這具身體確實還算年輕，三十多歲正值青年。
    可現在暫居這具身體的靈魂並不年輕，四十多歲的年長者，施照卿在他眼裏更偏向一個調皮伶俐的後輩，因此在他看來，施照卿和別人一樣叫九叔也沒有什麽不妥。
    “大很多。”林九說。
    誰比誰大還不一定，施照卿一笑，也學他不說話，搖搖頭，偏不喊九叔：“不見得。”
    “隨你叫什麽。”
    “叫名字可以嗎？”
    總之不能喊哥，不然輩分就亂了，畢竟謝傾棠這小子還要叫他叔呢。
    “都可以。”
    一個稱呼罷了，林九不是很在乎，他更在意的是，今天晚上要做些什麽菜給她吃，贖罪來的，還是慎重點好。
    前一秒問她想吃什麽，她說都可以，不挑食。後一秒林九挑了幾根胡蘿卜放進車裏，她說不吃。
    “你不是不挑嗎？”
    “除了胡蘿卜，都可以。”
    林九和她對視半晌，說：“胡蘿卜對眼睛好。”
    多吃胡蘿卜對眼睛好，可並不能讓眼睛好，正是因為這一點，讓施照卿格外反感胡蘿卜，點都不喜歡。
    施照卿右眼一抽，嘴角垮了下去，她下意識摸了摸眼睛，像變了個人似的，哼一聲，聲音冷冷清清：“我的眼睛好得很。”
    林九搖頭，又把胡蘿卜拿出來。
    看著他的動作，施照卿意識到自己語氣有些不妥，抓了抓頭發一指旁邊：“你看著買就好，我隨便逛逛。”
    她跑遠，林九推著車子東挑西撿，沒有太糾結，很快走到尾，反正不拿胡蘿卜就行。
    離開蔬菜區，四處觀望找不見施照卿，又不想高聲呼喊，林九隻能一邊走一邊找。
    兩排飲料架間，遠遠看見施照卿在和兩個男生講話，低頭很內斂地笑著。
    其中一個打扮很潮流的男生滿臉通紅，手裏捏著手機靠她很近，嘴皮開闔不知道在說什麽。
    男生很激動，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好看的姑娘，拉著朋友，鼓起勇氣跑上前要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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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照卿說了什麽他都沒聽清，那輕柔的聲音聽得他整個人暈乎乎的，腿腳都有些發軟。
    林九原地看了會兒，一拍衣服，推著購物車走過去，橫插進他們中間，把人隔開。
    “在說什麽？”
    男生差點被撞到，趔趄後退，手一滑，腦子瞬間清醒，看見自己的手機掉了下去。
    男生撞到了隨行的朋友身上，人還沒站穩，一隻手迅速伸了出去，抓住了他即將落地的手機。
    林九轉過手機看一眼界麵，不動聲色還了回去。
    男生呆呆接過，看一眼施照卿又看一眼他，臉色難看，有些磕巴道：“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
    男生的朋友很尷尬，沒等他講完話，圈住他脖子就把人拉走，遠遠的還能聽到他們交談的聲音。
    “出糗了吧，當著人家的麵撬牆角，嚇唬你是輕的，沒揍你一頓都是好的。”
    “我怎麽知道嘛，我……”
    施照卿扒拉了兩下車子裏的菜，很豐富，有葷有素，很滿意，還沒講話呢，林九挪開了推車，皺眉問：
    “你認識？”
    “誰？”
    “剛才兩位。”
    “不認識。”
    林九隨便從貨架上拿了兩瓶飲料放進車裏，有些不理解：“既然不認識，怎麽能隨意向別人要聯係方式呢？”
    要怎麽說，現在的年輕人不都這樣嗎，見過一麵，覺得皮囊好看而喜歡，既不相識也不了解，就加好友做朋友，談天說地無話不聊。
    這基於現代年輕人的視角來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按照林九的思維來看，或許是有些輕浮。
    施照卿快要習慣他的思想，又覺得像他這樣死板的思想十分有意思，連帶看他這個人都覺得有趣。
    “可是我們第二次見麵的時候，你就給了我你的聯係方式。”施照卿把他隨手拿的兩瓶果汁拿出來，又放回原位。
    “情況不同。”林九若無其事推車走開。
    施照卿笑著按住推車：“哦，你覺得這樣的行為太輕佻是不是？”
    “些許吧。”
    “那你昨天晚上親我那一下，按你的意思，你豈不是要以身相許？”
    “你你你……”
    伶牙俐齒，赤裸裸的調戲他，林九一下氣得麵紅耳赤，咬牙切齒，腦子裏很快根據她的描述閃過昨晚的景象。
    視線裏濃黑的夜空，鼻尖縈繞的香氣，唇上若有若無的觸感。
    他的腦裏轟一聲，讓他覺得施照卿再用那滿是笑意的眼光掃來時，都帶上了不可言喻的曖昧氣息，和那天的吻一樣，讓他亂了陣腳。
    無措中不經意瞥到施照卿按在推車上的，無名指戴著戒指的手。
    林九轟鳴吵鬧的大腦竟在一瞬間靜了下來，人也冷靜下來，鎮定的出奇，一切被人調侃的難為情全化為雲煙，用平常疏遠而又真摯萬分的語氣向她道歉：
    “那確實是我失禮了，向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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