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沒有多大反應，林九鬆了口氣，一想也是，她是個鬼差，什麽場麵沒見過，這應該還嚇不倒她。
    林九說：“是人臉。”
    施照卿擦手，嫌惡心，萬分後悔撿了那個皮球：“什麽臉都醜，變態。”
    施照卿收了擦手的紙，打算走回林九身邊，剛走出幾步，背後有東西掉了下來，砸在黃沙地上發出悶響。
    施照卿回頭，一顆小石子將地麵砸出了個凹洞，又反彈滾到她腳邊。
    林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抬頭。”
    施照卿依言抬頭望向樓頂，一個隻看得見輪廓的黑色人影站在上麵，人影晃動，他好像在向前移動，又一顆石子被踢了下來。
    伴隨著塵灰滾下來的石子還沒落到地上，施照卿隻眨了下眼，隨即雙眼睜大，見樓邊的人影蹬出一腳，張開雙臂倒了下來。
    幾乎是他跳出的一瞬間，身後立刻伸來一隻手虛虛蓋在了她的眼上，讓這短暫又漫長的幾秒鍾變得黑暗無比，大腦一片空白的施照卿很快就聽到了一聲巨響。
    巨響過後，她感到有什麽熱熱的東西濺在了臉上。施照卿徹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這腥臭的味道讓她連呼吸都謹慎起來。
    眼前還是黑的，或許是場麵太過血腥，本是蓋在她眼睛上的手掌不得不改變了想法，直接捂住了她的眼睛。
    施照卿睜不開眼，林九的掌心能感受到她眼皮下的眼珠在不安分的轉動。
    她試圖抓住林九的手掌拉下去，但是被他另一隻手拍掉了，林九說：“再等等。”
    近在咫尺的距離，趴著一個一身工裝的死人，顱骨碎裂，花白的腦漿迸出，濺射出去混在血裏，紅白相間，鋪了滿地。
    深紅色的血液在地上蜿蜒爬行，就快淌到腳邊，林九點燃了一張符紙，一揚手扔到血泊當中。火苗好似落在了酒精上，欻一聲沿著血流和屍體燃了起來。
    “還沒好？”施照卿沒了視覺，聽力就格外敏銳，她聽出了林九的舉動，也感受到了火光的炙熱。
    地上的慘狀很快就被燒得幹幹淨淨，隻剩一攤黑灰，林九放開了手，說：“好了。”
    施照卿一句話不講，也沒有多看地上那攤灰燼一眼，立馬轉了過來。她的臉色很差，本來就白的膚色此刻更加沒了血色。
    即使這樣，她依舊強撐著，哆嗦著嘴皮分析給林九聽：“我覺得這個東西不是讓我們放鬆警惕的，是故意讓我們來這兒的。剛剛死的那個人肯定就是他，這裏是他喪命的地點……”
    林九點了點頭，翻出幾張紙巾給她：“擦一擦吧。”
    施照卿推理到一半被打岔，不理解問：“什麽？”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喪命於此，陰魂不散，時間越久聚的怨氣越大，也隻有在這個地方他的實力才是最強大的。”
    林九邊講話邊把紙塞進她手裏，指了指自己臉示意，讓她把臉上的髒東西處理掉。
    施照卿捏著紙一愣，有些抓狂：“這不是假的嗎，為什麽真的濺到我臉上來了。”
    她擦去了臉上沾到的難以名狀的已經發涼的物體，紙上紅白的坨狀物看得施照卿一陣反胃，紙一扔，蹲到旁邊瘋狂嘔吐。
    “還有紙嗎？”施照卿朝身後伸出隻手，林九走過去往她手心放了一包小的隨身攜帶的紙巾。
    胃裏全都吐幹淨後，施照卿擦了嘴站起身，正想講話，眼睛還沒有看到，耳朵卻猛的動了動。
    來了。
    她表情變化的一瞬間，林九立馬也注意到了一陣撕裂的風聲，沒來得及回頭也沒來得及反應，施照卿一伸胳膊緊緊摟住了他的腰。
    她右臂袖中再度瘋狂的長出了槐枝，這些枝椏卷住了樓房的水泥石柱，施照卿握緊槐枝，用力一拉，摟著他如離弦的箭從原地飛出。
    身後嘭一聲，有石塊碎裂的聲音入耳，兩人落地一滾站起來，回頭發現一根兩指粗的鋼筋正好斜插在他們剛才所站立的位置。
    陰風大作，刮起了黃沙塵土，那條鋼筋顫抖兩下從土中掙出，混在風沙中橫掃過來。
    這可是鋼筋，擋不住的，林九當即一把推開施照卿，往後一翻堪堪躲過，站起身發現這根鋼筋轉了個彎，竟然緊追而來了。
    施照卿踉蹌站穩，看著一根幾乎有兩個林九長的鋼筋在空中轉著像朵花一樣，正在追著林九跑。
    施照卿表情呆滯兩秒，這將填補人類被鋼筋追殺的空白。
    施照卿伸出槐枝，在空中遊過，一股一股纏上那根鋼筋，猛地勒緊對向拉住，迫使它停下追擊。
    林九刹住腳步轉身捏起一道符紙，叫施照卿鬆開，手腕一抖符紙自燃，右手劍指符火，立馬噴出一道三昧真火直衝插在地上的鋼筋而去。
    鋼筋通體發紅，一道黑氣消散在火焰中，徹底沒了動靜。
    兩人正要鬆口氣，林九的腦後突然浮現出一張五官不清的臉來，施照卿正要提醒，林九眼睛一轉，袖子裏抖落金錢劍，反手往身後刺去。
    金錢劍好似紮進了霧裏，那張臉隨著白霧散開，哈哈的笑聲在空氣裏回蕩，林九鬆開金錢劍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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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一離手，唰的就飛了出去，自動追著那團濃鬱的陰氣發動進攻。
    那鬼已經現身，接下來就是專業的人辦專業的事，施照卿不必摻和進去了。她找了兩根柱子，用槐枝牽住簡單做了個吊床，一屁股坐了上去，現場觀看林道長捉鬼。
    金錢劍逼出了跳樓鬼的身形，畢竟才死了沒幾個月，怨氣雖然不小，但是遇到林九他也隻能自認倒黴了。
    沒有多久，施照卿開始能夠感受到空氣中的溫度在緩慢回升。
    那隻鬼被打趴在地上，身上捆著林九的紅繩，麵目全非，雙目泣血，張著血淋淋的嘴無能嘶吼。
    林九在他身邊蹲下，沉聲問：“千麵玲瓏？”
    男鬼：“放開我！是你們先闖入我的地盤的！”
    林九一揮手，紅繩縮緊：“大晚上的，瞎跳什麽樓。”
    施照卿走過去，也蹲下，伸出食指和中指點在他的脖子上，一股綠息從戒指上冒出來順著她的手指鑽進了男鬼體中。
    半晌後施照卿收回手，轉了轉戒指，對林九說：“他不是千麵玲瓏。”
    林九看她：“那收了吧。”
    等下，收誰？莫名其妙跑過來兩個人把他揍一頓，現在要給他收了？
    施照卿低頭看男鬼一眼，突然笑了，眉眼彎彎，說：“雖然他不是，但是小謝總不會讓我們白跑一趟。”
    林九皺眉：“什麽意思？”
    施照卿：“可以從他嘴裏撬點東西。”
    男鬼冷笑一聲，拱起身子坐了起來，說：“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施照卿看見他那張因為跳樓而扭曲的臉龐就生理不適，閉了閉眼，手一指：“你知道我們是什麽人嗎？”
    男鬼：“一個道士一個樹妖。”
    林九看熱鬧似的轉過頭問她：“你是樹妖來的？”
    施照卿忍無可忍推了林九一下，咬牙切齒對男鬼說：“一個道士一個鬼差。”
    “現在，立刻，馬上，你把你的臉變回去。”施照卿又道。
    男鬼搖頭，這一動作使他臉上流的血反而變得更多起來，林九蹲在旁邊，默默舉起了金錢劍。
    男鬼大驚失色，猛吸了一下鼻子，臉上立馬恢複成生前的樣子。
    很普通的一副路人甲模樣，鼻子塌塌的，臉頰很瘦往內凹陷，眼神灰暗無神，但都比一張麵目全非的臉好太多了。
    施照卿不再刁難他，和林九對視一眼，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男鬼遲疑不定，施照卿呲牙，指指林九：“不說等會兒他就揍你了。”
    男鬼看向林九，林九嚴肅臉，男鬼看回施照卿，施照卿笑眯眯的，男鬼果斷說：“我叫石元富。”
    “能說說嗎，你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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