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施照卿早早躺在床上卻沒有睡下，她把錄音又放了一遍。
    “吧台後麵有盞燈調的很亮，他背著光站在我麵前，讓我幾乎看不見他的臉。”
    安璃的聲音弱下去，施照卿聽見自己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那他有戴麵罩，口罩，帽子之類的東西嗎？”
    “沒有，他什麽也沒戴。”
    “他是卷發嗎？”
    “卷發？好像是，他額頭前麵的頭發很長，大概遮到眉毛上麵一點點。”
    圓臉，高眉骨，劉海長，施照卿拿紙筆記下，手機安靜了一會兒，聽見林九較沉的聲音發問：“他身體轉動的時候，你總能看到一點輪廓吧？”
    “我想想。”很長一段滋滋聲，“啊，有！他的嘴巴，他的嘴巴很小，像個姑娘家。上唇有點薄，嘴角很尖往上翹的。”
    “鼻子呢？”施照卿追問。
    “看不清。”
    “再想想。”
    “真的，看不清楚。”
    錄音結束，施照卿退出手機主界麵，又在紙上寫下一條，鼻子不高。
    側臉既能看見嘴型，自然能看到鼻子，如果對鼻子沒有印象了，隻能說明這個人的鼻子並不高挺，所以第一眼安璃記住的隻有他的嘴巴。
    施照卿把這頁記滿了字的紙拍下來，發給林九，和他說等找到了酒吧，他們就可以用這些信息去找人試著把千麵玲瓏畫出來。
    林九沒有立刻回她的消息，可以說是沒有回她的消息，施照卿靠坐在床頭來回滑著聊天界麵，眼睛不知不覺閉上，頭一歪睡了過去。
    房間燈沒熄，手機卻已經不再發亮。
    第二天早上起來，手機仍在停留在和林九的聊天界麵，施照卿看了一眼，他在今天早上六點半才回複了個“好”字。
    早上八點過十分，在秋生文才晨練結束，並且已經聽完了一堂林九的課後，施照卿才姍姍來遲。
    因為要去相親，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不用有其他顧忌，穿了漂亮的裙子，化了恰到好處且錦上添花的淡妝。
    施照卿走進來，照舊在幾乎快成了她的專屬小沙發上坐下，轉頭發現他們三個安靜的可怕，她不明所以捋了捋耳邊的頭發，問：“盯著我幹什麽？”
    林九收回目光，低頭繼續在本子上寫寫畫畫。秋生挪不開眼，說出了心聲：“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
    “你是說我以前不夠漂亮？”
    文才捧著臉說：“不是一個漂亮，你現在好看得我都不敢靠近你。”
    施照卿在鋪子裏坐到了十點才走的，她一走，屋子裏頓時就少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秋生文才嘰嘰喳喳興奮起來。
    秋生講：“不曉得施施看不看得上那個男的。”
    文才講：“我覺得看麵相是不錯的。”
    秋生：“你不是說不帥嗎？”
    文才：“又不一定非要長得帥。”
    “你說，他們吃了飯會去哪裏玩兒呢？”
    “看電影？”
    “萬一去遊樂場呢？”
    “不，肯定看電影。”
    林九拍了拍桌子，叫他們看過來，不太理解問：“是別人相親，你們兩個激動什麽？”
    秋生迅速靠近：“師父，她是別人嗎？”
    文才迅速靠近：“師父，她是我們自己人！這是大家的喜事！”
    “喜事？別說八字沒一撇，筆都還沒拿上呢。”林九下意識說出這麽一句，隨後便覺得不妥，立馬閉上嘴。
    秋生吸氣，再看他的眼神就變得怪怪的：“師父，你——”
    林九內心一緊，回避他的目光，轉眼看向別處，竟然有些緊張。
    “——你這麽說不吉利，快說呸呸呸！”
    林九猛地鬆口氣，覺得自己有些可笑，臉一沉，繼續整理相關線索，沒有理會他倆。
    文才驚叫一聲：“不呸呸呸的話！他倆肯定成不了了！”
    秋生撐在桌子上摸著下巴，神遊天外，嘖嘖兩聲：“如果他們去遊樂場的話，會不會坐過山車呢，如果坐過山車的話，他們會不會害怕地抱在一起呢？”
    文才搖頭，堅定選擇看電影：“不，他們一定會去看電影，看電影的時候，他們會一起吃爆米花，然後他們的手就會在爆米花桶裏不小心碰到，摩擦出愛情的火花。”
    林九筆一頓，猛地把這頁勾勾畫畫的紙給撕了，捏成一團砸進垃圾桶，文才嚇一跳，轉頭問他：“師父，你怎麽了？”
    林九重新拿起筆，平靜說：“寫錯了。”
    “寫錯了劃掉不就好了。”秋生嘟囔一聲，彎腰去撿那紙團。
    皺巴巴的紙展開到一半，字還沒看清，就被林九一把奪了回去，撕碎了再次扔掉。
    林九解釋說：“太醜了，我重新寫一份。”
    見此，文才轉頭繼續和秋生理論：“不不不，過山車不浪漫，在上麵隻會尖叫，下來了隻會嘔吐！”
    秋生也吵：“吃爆米花也不浪漫！會塞牙，塞牙就得剔牙！你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摳牙浪漫嗎！”
    文才為了勝利不擇手段，放棄審美，小聲嘟囔：“可以互相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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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生瞪大眼不可思議：“你說什麽！！文才！你惡不惡心！！”
    刺啦——
    又是一聲，秋生文才住嘴，看過去。
    林九麵無表情又大力撕掉了一張紙，紙上麵字體的線條比起上一張的亂了不少。
    他把紙張對折壓住。
    “師父……”文才弱弱出聲，“又寫錯了？”
    林九說：“是的。”
    “是我們太吵了嗎？”秋生也問。
    林九搖頭：“我想是我自己的原因。”
    文才噤聲，怕他們再待在這裏林九的本子要被撕得隻剩封麵，於是把秋生拉走，留他一個人在桌上寫東西。
    他們走開，林九才敢把那張紙展開，有些想笑，自己明明是在整理石元富和安璃給出的線索，卻莫名其妙在紙上寫下了“塞牙，剔牙，不美觀”幾個毫不相關的字眼。
    紙張又落得個被捏成團扔進垃圾桶的下場。
    秋生猜的沒錯，段衡果然請客吃的西餐，不過沒那麽高級，沒有人在大廳一隅演奏音樂。
    他早早就到了，頻頻抬頭望著門口，幾乎一看就瞧見了施照卿，靦腆笑著，起身為她拉開椅子。
    “卿卿姐，好久不見。”
    施照卿好奇打量他，也笑：“好久不見。”
    段衡現在好像變得更內斂害羞，用餐期間的談話，他一次也沒敢正眼去看施照卿，要是不經意對視上，能紅著耳朵好久說不出話。
    施照卿輕輕抿了口果汁，擦去嘴邊用餐的痕跡，思慮過後開口：“段衡，我知道這頓飯是我媽攢的，你不好拒——”
    “卿卿姐，你不用有壓力，我知道兩個從前隻見過了一麵的成年人，再次見麵不可能因為一頓飯就能產生感情的。
    卿卿姐很好，我很喜歡，但目前我隻是因為卿卿姐好看的樣貌而心生好感。我沒有了解過也沒有和你相處過，我不可能就此深刻的愛上你，就像卿卿姐第一眼見到我也不會喜歡我一樣。
    所以，你不用因為這次的相親而不自在，就當平常地和朋友吃飯一樣就好，我既不會多想也不會向趙阿姨打小報告的。”
    這是施照卿坐下以來聽到他說的最長的一段話，在講完後看見施照卿笑了下，他又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聽他這麽講，施照卿才算鬆口氣，不用費勁心思去應付這頓飯局。
    她講：“那就好，那我就直說了，你也別介意，我不喜歡年齡小的。”
    段衡抿唇笑了笑：“我理解，不過能和卿卿姐做朋友也很榮幸。”
    這頓飯吃得很愉快，施照卿不傻，她能看出來段衡眼裏有喜歡，但不是她想要的喜歡。
    並且在說清楚後，兩個人很明顯就是純純在應付這次的約會，他們還拍了照片發給趙青嵐女士。告訴她，他們覺得這次的約會很棒，玩得很快樂，最後遺憾和她說，他們並不合適。
    段衡私發給了趙女士，施照卿光明正大發了朋友圈，這樣她就不用發家庭群裏了。
    “哇哇哇！施施發朋友圈啦！他們去遊樂場啦！”
    秋生抱著手機，突然彈跳起來發瘋大叫，“我感覺能成！”
    文才連忙打開手機，施照卿發了兩張照片，一條文案。
    一張是餐盤裏切好的牛排，一張是遊樂場裏的旋轉木馬。
    文案是：下次吃小排骨。
    文才痛徹心扉：“居然去坐旋轉木馬了，為什麽不去看電影。”
    “哈哈哈，他們果然還是吃的牛扒，我贏了。”秋生得意靠過來。
    林九早就放下了筆，眼巴巴望著他們的方向，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像兩隻猴子。可是林九等了那麽久，也不見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拿手機過來給他看一眼。
    他們笑得太歡樂，林九坐不住，抓肝撓肺的好奇，默默起身走到到沙發上坐下。
    可是秋生文才沒注意到他，依舊在分析那兩張照片和那句文案，吵得臉紅脖子粗，誰也不讓誰。
    沒人理他，林九就伸長脖子往文才手機上看，搖晃的屏幕上隱隱看到“下次”兩個字，他心跳快了幾分。
    林九一把按住文才，把他手機搶了過來，說：“給我看看。”
    【下次吃小排骨。】
    林九盯著那幾個字看半天，沒琢磨出來，又把照片來回翻看兩遍，沒看出名堂。
    看完林九倒是安靜了，手機啪一下扔回文才懷裏，背著手回辦公桌後坐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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