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呃，您好，請問是齊先生嗎？我叫尊釋，聽說您家小朋友目前需要一名數學老師……”
    局促的聲音被打斷，手機另一端傳來一道溫和的男聲。
    “一周兩次課，周二，周五。一次課兩個課時，一課時一小時。一次課我們按一課時1500元算，尊先生，您看可以嗎？”
    尊釋蹲在馬路邊，一通兩分鍾的電話結束，他仍然回不過神。
    一小時1500，他要送多少外賣，要找多少份散工，要怎樣的省吃儉用才能擠出1500元呢。
    現在，一天兩小時，他就能比以往不知輕鬆多少賺到3000元，哪怕是做夢，他也不敢想。
    這樣天大的好運怎麽會輪到我呢，是老天長眼嗎？還是真的是夢呢？
    那天的小姑娘到底是什麽人呢？肯定不簡單吧。
    尊釋麵對手機裏這個新的電話號碼發愣，哭了很久，直到又一道聲音從聽筒傳出來，“您好，您有新的外賣訂單，請及時查收”，他才抹了眼淚從地上起來跨上摩托車。
    掛斷電話，身後傳來女兒的疑問。
    “爸爸，我要補課嗎？”
    男人轉身坐下，將女兒抱在腿上，寵溺捏了捏她的鼻子：“你不是最喜歡表姐了嗎，這是你表姐給找的老師，我們幫她一個忙，就當玩兒了，好嗎？”
    小姑娘似懂非懂，不明白表姐為什麽要給她找老師，不過還是聽話點了點頭，應下了。
    手上所有的工作需要為千麵玲瓏的事排在後麵，但不代表手上的工作能夠放任不管，施照卿想起這回事的時候，她已經吃了很多投訴了。
    其實她壓根就沒想起來這回事，是謝傾棠把投訴甩在了她臉上，她才記得自己還有層鬼差的身份。
    投訴一：施使者在任期間不作為，放任管轄區的小鬼衣冠兼麵容不整，且對他們多次恐嚇活人的行為置之不理。來自一隻剛死不久被同類嚇到的鬼。
    投訴二：管轄區惡鬼多次聚眾鬥毆，場麵血腥暴力，容易影響幼崽鬼的心理健康。來自一位鬼家長。
    投訴三：施吏者多次曠班，並同時與多位活人男士幽會，將我們棄之不理，不管不顧，實屬可惡。
    投訴四：他趁我shui覺，又用暘子革力我的勃子，害我的眼珠子diao出來了一隻。好在我用各尃賭住了他的肚子，雖然班回了一程，但我還是希忘你能管一管。大人，這不是伇訴，但是我不知該怎麽找你，隻好給你寫伇訴。）
    施照卿隻看一眼，差點氣笑了，她自上崗以來，一直克克克克業業，還真是頭一次吃投訴，還一次性四個！
    這些人都是想死了嗎！太久沒有揍人，皮癢癢了嗎！
    林九看她神色不對，隨手取過一封信箋紙來，正好是最後那張，打開一看，忍俊不禁。
    施照卿氣哄哄站起來，奪回那張紙，一撈外套就要出門。
    林九忙說：“那麽晚了，去哪兒？”
    施照卿回頭，咬牙切齒講：“從來沒人敢給我寫投訴！我才幾天沒管他們，要翻天了不是，我倒要去看看鬧個什麽。”
    講完頭也不回出了鋪子，林九斟酌半晌，始終記著那句“不到單獨行動”，雖然她這也不算是行動，但現在也已經很晚了，讓她一個姑娘家獨自出門還是不太好。
    “你們兩個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別待太晚。”林九也站起來，叮囑秋生文才一句，兩步跟出門去。
    還沒走出後弗街，天眼一開，就見施照卿已經堵住了個小鬼，叉著腰正在訓話。
    林九走近去聽。
    “你看看成什麽樣子，我說過的啊，內髒不要外露，把這些東西收回去好不好。”
    在鋪子裏的時候張牙舞爪，看上去能夠將他們生吞活剝，真叫她逮到人了，那點氣勢全都看不見，講話溫和的不得了，一點都凶不起來。
    看見林九靠近，小鬼瞪大眼，本來就瑟瑟發抖的身體抖動得更厲害，牙關打顫，招呼也不打，嘭一聲回地下去了。
    施照卿回頭，拍了拍手：“你怎麽跟來了？”
    “我有義務跟來。”林九說。
    施照卿挑挑眉，沒說什麽，轉身又走，很有目的跑開。她跑得很快，一眨眼就掠出去好遠，林九立馬作出反應，屈膝提肘追上去。
    耳邊風聲停止，施照卿刹住腳步，放緩速度前行。
    一個吊死鬼從電線杆上吊下來，長舌垂下，雙眼暴突，麵色慘白，像蕩秋千一樣突然蕩到施照卿臉上。
    “啊，我死的好——施大人好……”
    吊死鬼的眼睛在看清這女人的長相後差點掉下去，台詞說到一半啞了聲音，一個急轉彎改成向她問好。
    施照卿嗬嗬一笑，毫不留情把鬼從電線杆上拽了下來，抬腳就踩上去。
    “儀容儀表呢！儀容儀表呢！嚇人，還嚇人，我不在就可以嚇人了嗎！”
    這邊還沒教訓完，那邊巷子裏兩個鬼推搡著跑出來，打得不可開交。
    施照卿冷眼看了會兒，反手抽出縛魂鎖，啪一聲硬生生一鞭子把兩個鬼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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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一鬆，縛魂鎖自動分成兩段，分別將兩鬼捆住，綁在電線杆上。
    吊死鬼爬起來：“老大，這是我的電線杆……”
    施照卿一腳踩下去，睨他一眼，吊死鬼重新趴下去，假笑：“我堅守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施照卿問電線杆上那兩個：“打什麽？”
    一個搶先講：“他卑鄙，對我使用千年殺。”
    另一個講：“他用我手機看小電影，中病毒了。”
    一個狡辯：“你說一根香借我玩一個小時的手機，你拿了我的香，卻不給我一小時的時間。”
    另一個也有理：“你的香是劣質香，吃不出味道！”
    吊死鬼抬頭：“我們不是禁黃嗎？”
    “還禁毒呢，他手機有病毒怎麽講？”
    “你不看電影，哪裏來病毒！”
    施照卿捏著拳頭，忍無可忍：“閉嘴了。”
    林九在後麵像在看大戲，每一個單獨拎出來都是個主角，有趣極了。
    “呃，你之前每天都是處理這種事？”
    施照卿回頭，有些不好意思，因為確實很丟人，不管是他們還是解決他們這些麻煩事。
    她臉頰微微發紅，看得吊死鬼兩眼發直，不可思議大喊：“他是誰啊？他眾多活人男主角之一嗎？”
    林九低頭看他，一頭霧水問：“什麽？”
    “就是……”吊死鬼正要張開嘴巴，施照卿黑著臉一腳踩在他嘴上，強製閉嘴。
    這種話怎麽好意思講在台麵上來，他們私下開開玩笑就得了，自然不能讓本人知曉去了。
    施照卿把兩隻小鬼放下來，威脅一遍：“再打架，我就沒收手機，以後陽間燒下來的東西我全都攔截。”
    有手機那個依舊不放棄：“那我手機的病毒怎麽辦？”
    施照卿：“給它看禁毒視頻，嚇死它。”
    事情還沒完，施照卿打開那張錯別字連篇的投訴，還有個麻煩精。
    林九跟在她後麵，吊死鬼飄在他旁邊，一臉好奇打量他，林九受不了他冒昧的目光，轉頭問：“你不怕我？”
    吊死鬼驚愕：“我怕你幹球？”
    “……”
    林九無言以對，他估計認不出我是個道士。
    “不對。”吊死鬼停住，瞪大眼反問他，“你不怕我？”
    林九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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