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懷的異變是迅猛且顯眼，在短短幾秒鍾內便沒了人形，隻剩下一攤軟膩膩的爛肉。
    被壓擠破裂的毒蕈儲存的孢子四散開來，仿佛給周圍環境加了一個朦朧的濾鏡，讓一切都模糊起來。
    腥甜的味道漸漸濃鬱，隻是聞上一口就會頭昏腦脹。
    鮮紅的肉一鼓一鼓的，將周圍細小但肉眼可以見到的孢子用分泌出的黏液收集起來。
    爛肉緩緩地挪動，表麵收縮又張開，褶皺處不停分泌黏液潤滑被孢子裹覆而幹燥的表體。
    它像是想要逃離，又像是想要捕捉更多的孢子。
    不一會兒，爛肉濕漉漉的表麵便結出了小疙瘩。
    它似乎是人，又似乎不是人。
    無數呢喃在回響，沒有恐懼，也沒有驚慌，隻有讓人覺得舒服的音波震蕩在耳內，讓意識沉浸在海中。
    顧玉餘一把抱住腿軟的阮聞慈，毫不猶豫割開了自己手腕，將自己的血喂給了阮聞慈。
    阮聞慈恢複了點力氣，扶著顧玉餘的手勉強站起來。
    不管是孢子，還是爛肉，都有著讓人無法抵抗的精神攻擊。
    毒蕈可以模仿不同的東西，但孢子都是同一個樣子，粉色的顆粒在風的作用下向四周擴散。
    孢子似乎有著自己的意識，在將爛肉包裹之後想將其他的生物也包起來，極其濃鬱的粉色向著四人飄來。
    顧玉餘陰鬱著臉，用火焰燒光了所有靠近的孢子。
    孢子猶豫幾秒，分成了幾股，略過四人後重新凝結成一股，向著山腳的小槐村飄去。
    阮聞慈微微喘著氣，口腔中彌漫著血味，血並不好喝，他捏住顧玉餘的手腕，捏緊傷口，不讓血流出來：“那是……‘廢物’嗎？”
    顧玉餘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他不感到疼，精致的眉眼在綠色火焰搖曳的光影下顯得無端冷冽：“是，你也可以將它叫作‘瘟疫’。”
    阮聞慈沒有見過這樣的孢子，也沒有見過這般鮮活的爛肉，但是他曾經在一個人的身上聞到過同樣腐爛的味道，聽到過同樣模糊的低語。
    在貝殼小鎮桃子酒店掩蓋的腐朽的小區之中，有一個挑戰者在和童話鎮做過交易死亡之後被遺留在了那裏。他不是人，也不是npc，而是“狗”。
    還有不久之前，巨大的章魚屍體倒下，女人的哀嚎聲消弭的時候，就連現在粉色的孢子，都和那時的天空十分相像。
    童話鎮是依靠挑戰者的情緒存在的，但是它本身無法消化挑戰者。
    阮聞慈之前不知道，但現在聽到了呢喃，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突然明白了，為什麽童話鎮無法銷毀它創造出來的npc。
    npc是激發挑戰者情緒的“生產者”和處理挑戰者本身的“分解者”。
    在npc創造出來後，童話鎮就失去了能夠直接控製npc的“權限”，它也在遵守“規則”。
    “這就是你在做的事嗎？”
    離開他，放棄自由，自願禁錮在副本中，利用童話鎮無法直接殺死他的限製，不停地將死去的npc的屍體投喂給毒蕈，將小槐村變成養蠱之地。
    阮聞慈喝下去的血在體內翻滾，迸發出岩漿般的熾熱，但他不痛。
    顧玉餘笑了，沒有了之前玩偶精致的完美，顯露出一種孩童般的純真：“哥哥，你說你想保護其他人，想要報仇，可是人類是很脆弱的，你死過兩次了，還不明白嗎？你想毀了童話鎮，可童話鎮並不是真實存在，而是由人的恐懼和怨念凝結而成的。隻要有人類在，童話鎮就不會消亡。”
    “所以，我將你變成了npc，孢子會從副本擴散出去，人類都會死亡，那個時候，你想要的終結就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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