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這碗喝了還有三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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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縣是陳國西南邊陲重鎮,也是沙江上唯一一個以沙江作名字的城。
連綿山脈至此中斷,沙江至此一瀉千裏。如果這是一幅畫卷,崇山峻嶺的篇章至此結束,接下來是江河磅礴、稻田萬裏的魚米之章,沙縣就如同一顆小而堅硬的釘子,替代了休止符的作用,被釘在了這卷畫幅的中間。
隔沙江,可以望到對岸蔡國城邑,江上偶有舟舸往來,不過兩岸港口都能看到艨艟十數艘,想來兩國關係緊張,都已開始磨刀擦槍,隻待一戰了。
但沙縣城中居民仿佛絲毫沒有感受到戰爭陰雲的籠罩,仍然是一派歡天喜地的氣氛。
城中居房、坊市,規規整整,街上居民往來,什麽樣的人都有。眾公子哥們進了城後,自覺下了馬,一路說說笑笑,來到了傳說中的“醉不歸”酒樓。
這棟樓外表看也平平無奇,走到門口,自有小二迎上來:
“各位公子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啊!”
眾公子笑著道:“都是老食客了,還說這客套話幹嘛,給爺們上座備好,把馬牽去喂好就行。”
小二連連點頭,喊人來把十幾匹馬牽到馬房,待牽到徐文山的牛時,卻愣住了。
他也不知徐文山是什麽來頭,看著眾位公子道:“這位是?……”
眾公子笑了,打起趣來:“愣著幹嘛?把這位老兄的‘馬車’也牽進去啊?”
“傻站著幹嘛?沒見過駿馬?”
小二摸著頭,滿腹狐疑地牽過牛車,徐文山正色道:“牛車裏還有東西,看緊點,不許叫人摸走了,把我這牛好好喂,要是餓瘦了須要找你麻煩。”
那小二唯唯諾諾地走了,看眾人不在,偷偷掀開一點氈子一看,道:“我道是什麽人,原來不過是個皮貨販子!”頓時對徐文山分外鄙夷。
進了酒樓,許京和其他幾個人一口氣點了二十幾個菜,幾乎要把酒樓裏所有菜都給點遍了,又叫上了幾壇美酒。
等上菜後,幾人早都餓綠了,也不顧及身份,風卷殘雲般把菜都吃沒了。
這酒樓的飯菜雖然也就是家常菜的水準,但也令徐文山非常開心。鹿鶴溝沒有辣椒,沒有孜然,沒有味精,沒有麵條,沒有玉米,沒有土豆,甚至連鹽都不多。此時居然能吃到家常菜水準的食物,已經很令人感動了。
吃了一陣後,向傑忽然道:“老徐,你不是說三十壇都不會倒嗎?要不要露兩手?”
徐文山吃得高興,聽了這話,一抹嘴,道:“來啊!”
眾人齊聲叫好,一疊聲催小二上來。還是那個小二,上來後躬身道:“各位公子有何吩咐?”
“這位你有所不知,是酒中豪傑,他說你們店的‘三杯倒’是徒有虛名,他喝上三十壇都不會醉,你給他拿三十壇來,看看他會不會醉?”
小二沒摸準這些公子的態度,搓著手道:“這……”
徐文山拍了拍他道:“你們這兒是不是真的‘三碗不醉,酒肉免費’?我若喝了三杯還不醉,是不是桌上酒菜都不要錢?”
小二道:“這個自然,我們招牌打出去,就說話算話。”
徐文山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先去拿三壇來。”
小二用詢問的眼光看了看許京,許京一揮手道:“你去拿啊,千萬別心疼這老兄,最好多拿幾壇,免得他不高興!”
小二看了看幾個公子臉上略帶譏諷的表情,心裏猜測這皮貨販子大概隻是醜角一類的人物,心下了然,便當真抬了三壇酒上來。
“這便是我們店的鎮店之寶:三碗倒。要是你三碗不倒,這桌就免費了。”
徐文山拍開酒壇的封口,嗅了嗅這酒,也不過是類似於清酒那種糧食發酵酒,還沒進化到蒸餾酒的地步。心中若有所想,微微一笑,道:“這酒別說三壇,三十壇也喝得。”
小二冷笑著,把一海碗往桌上“啪”地一放,道:“先喝三碗再說!”
這些公子哥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看到徐文山終於跟這家店擦出了火花,都拍手叫好起來,恨不得攛掇兩人打上一架。
徐文山一開始還覺得,“三碗倒”這口氣太大,但是此時一看酒碗,才知道別有玄機,這海碗大得跟臉盆一樣,一碗怕是能裝下一壇,尋常人還真難有這種酒量。
不過他是尋常人嗎?他不可能是。
徐文山倒了一滿碗,雙手捧起酒碗,“敦敦敦”就往嘴裏灌,仔細一看,一滴酒都沒漏出來。
“好!一碗!”公子哥們齊聲叫好。
徐文山帶著微笑看了看小二,又給自己碗裏倒下一滿碗,捧起碗如法炮製,又灌下去一碗。
“好!兩碗!”
此時小二臉色已經有些發白了。
“三碗!”
“嗝。”
隨著公子哥們的叫好,三碗酒下肚,徐文山打出個酒嗝,仍好端端地站著,兩腿穩穩的,一點沒發軟。
小二使勁推搡了徐文山兩下,一點都推不動,頓時沮喪起來。要是這桌菜沒算錢,老板時候肯定要撒氣在自己身上。
酒樓的老板本在暗中悄悄觀察,此時徐文山已經三碗下肚,再也按捺不住,聞聲出來了,朝眾位公子鞠了一躬,道:“眾公子真是神通廣大,不知哪裏找來的奇人異士,居然真能喝下小店的三碗酒。”
這一記馬屁輕輕把高帽子戴在了公子哥們頭上,真正喝酒的徐文山卻成了醜角,聽得徐文山牙根都酸了,眾公子哥們卻挺受用。
“老板,你講的‘三碗不醉,酒肉免費’,還算不算數?”
“算數,當然算數。隻是我們得看看這位爺是不是真的沒醉,還是在強撐。”老板躬身道。
也不怪這老板這次冒著得罪公子哥們的風險,也想盡力收到賬。這回十幾個人,吃了一桌子的菜,若是真的免費,酒樓可虧大了。
旁邊鹿澤化妝成的農村野少年湊近徐文山的耳朵,用誰也聽不見的聲音道:“酒蟲飲酒,可煉妖力。”
徐文山微微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轉身又道:“也不用麻煩你試了,你把你們酒樓裏所有酒都拿出來,什麽時候我喝醉了,我就請客,把這桌上菜全結賬了。”
許京聽說他要結賬,她本打算自己請的,頓時有些局促,道:“徐兄,這不妥吧?”
徐文山一揮手,道:“別不好意思。我說的是我若喝醉了,我就結賬,我要怎麽都喝不醉,那包括這些飯菜、酒水,我就一分不給,如何?”
酒樓老板冷笑一聲,道:“這是在賭酒咯?”
“沒錯,就是賭,你賭是不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