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難不難過 後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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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什麽還活著?”

    “我為什麽要死?”

    律無忌的胸口急促地起伏了一陣:

    “你果然是邪修。”

    “我不是。”

    徐文山自然不是邪修。

    他是妖修。

    妖修傳承已經斷絕了三千年,這個時間足以讓任何記憶變得淡薄。

    律無忌也是在記憶中搜索良久,才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一本古書中看到過的一句話:

    “……妖修可控妖,危害甚大。”

    律無忌揉了揉太陽穴,道:“為什麽?為什麽?……”

    徐文山笑了。他知道他想不通。

    他想不通,為什麽攝心術對自己無效?

    他想不通,為什麽蠆蟲可以聽自己命令?

    他想不通,蠆母明明一劍被自己劈死了,為何還能讓自己落到這副田地?

    ……

    時間回到五天前。

    徐文山在自己的客棧裏,他剛剛和鹿澤、蛛兒一起,把沙縣搬了個底朝天。

    身為一個妖修,應當謹言慎行,應當韜光養晦,不該如此張揚,更不該在別人的地盤鬧事。

    但是他沒有辦法。

    作為山溝溝裏出來,沒錢沒地盤沒資源的小妖修,他開局太爛了。

    他曾想過,可以利用沙縣的皮貨壟斷賺自己的第一桶金,但太慢了,而且容易惹禍。

    這一次許京把他撈出來了,皮貨還被扣了。就算他忍氣吞聲,自己想辦法把皮貨撈出來,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隻要飛箭莊還存在,他們就會持續阻撓自己的傾銷。兩方摩擦下去,遲早得死上七八個飛箭莊的人才能罷休。

    那樣的話,自己不還是會暴露?

    與其把壓力壓著爆發,不如讓它以可控的方式宣泄出來。

    “現在大家注意,我們目前處於一個極端危險的處境。”徐文山道,“雖然現在有了蛛兒的蟄伏,但一般修士還是有至少4種手段探知我的妖修身份。”

    徐文山把三峰道士留下的《讖書》放在桌上,翻開來跟兩個妖怪講解,如何反製修士的探查手段。

    “要反製其他三種手段很簡單,最麻煩的是這個攝心術。我這次鬧出這麽大動靜,就是為了惹出修士,隻要他對我使用了攝心術,我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如何做到這點?”鹿澤問。

    “這個嘛,就要借助外援的力量了。”徐文山道。

    ……

    徐文山所謂的外援,就是此時站在徐文山身前的蠆母。

    他借繪製沙縣附近地圖的功夫,讓蛛兒把附近所有妖怪的洞府都探訪了一遍,其中一個頗有資質的,就是眼前這個蠆母。

    蠆母的幻術,對於他的計劃來說至關重要。

    在漆黑陰森的洞穴中,徐文山覺得,蠆母的模樣很美,美得就像黑森林裏的一朵丁香花。

    確實很美:她看上去很清瘦,臉龐帶著一絲青澀,眼神似嗔似喜,非常勾人。

    但是徐文山知道,這隻是幻覺而已。

    蠆母是一種天生就能修煉的生物,這意味著它們不需要道身。

    所以蠆母都是沒有道身的,它們就一個法身。

    但是蠆母養著一窩小蠆蟲,為了養育這些蠆蟲,難免在外露臉,若露出它們的本相,恐怕要嚇死一批人,所以它們都時刻用幻術籠罩身周,若沒有破妄術,它們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人類。

    也就是說:它們看著是人類,摸起來也是人類,聞起來還有淡淡香氣,但你看的、摸的、聞的實際上是一個滿身肥肉的大蟲子。

    幻術能讓蠆母在人類看來人畜無害,但在道士眼裏則妖氣彌漫,很容易暴露。

    這隻蠆母是一年前剛剛遷移到沙縣的,它已經冒著暴露的風險,在沙縣縣城內買了一年的油了。

    “我,隻,要,孩子,們,安全,就,行,了。”蠆母不善說話,一字一頓道。

    徐文山露出天使般的笑容道:“隻要你跟了我,油脂管夠,你天天泡在油裏都行,而且還能享受到‘蟄伏’的庇護,不會暴露出一絲的妖力。你的孩子們也很安全,隻要工作,就能快樂生活。”

    蠆母點點頭,看上去就像一個怯生生的孩子。

    她伸出手,徐文山笑了,也伸出手。

    兩隻手緊緊握在了一起。盡管徐文山知道自己握著的可能是一隻大爪子,但還是覺得很開心。

    “那麽,主從就此締約了。”

    ……

    蠆母和徐文山這一撮妖人栓到一起後,整個團隊都爆發出了驚人的蛻變。

    蜘蛛精有一個天賦妖術是毒液,很巧,蠆母也是,兩種毒液混合起來後,具有極強的腐蝕性,其中還蘊含著一絲破法能力,對仙家法寶都有很強的摧毀作用。

    而且蠆母是一個三級妖怪,擁有大量妖力。

    現在牌已經在手中,隻看敵人怎樣了。

    ……

    律無忌泡在毒液中,仍然想不通自己是怎麽栽跟頭的。

    “我明白了一點,但是……我對你使用了攝心術,而你身具妖力,所以我的記憶回流,我的法寶和能力都暴露了……”

    攝心術是一把雙刃劍,若受術者有法力,施術者會被法力反噬,記憶會回流入受術者腦中。

    所以對方才步步下套,讓他栽了個大跟頭。

    不過就算法力反噬了,也應該能探查到對方一些記憶,為何自己一無所獲?

    當日,律無忌用攝心術得到的結果,大致就是“我叫徐聰,是一個倒黴的皮貨販子。”整個回憶潔白無瑕,沒有汙點。

    他是個直覺型選手,他直覺上懷疑徐文山,但無論如何,從攝心術的效果上看,徐文山是清白的。

    律無忌一直想弄死徐文山,可一直抓不到證據。

    就是因為攝心術探查得出的結果,他才對徐文山放下了不少警惕,不然絕對會一劍斬了他再說。

    可是現在徐文山卻分明陰險地站在這裏,這說明攝心術失敗了。

    律無忌不相信攝心術居然會失敗。

    徐文山笑得很得意,這是他的絕妙手段。

    但是他不是那種光廢話不補刀的反派,手一揮,從陰影處爬出不少“突嘴”蠆蟲。

    “上吧!刺蛇們!”

    被徐文山稱作“刺蛇”的蠆蟲紛紛對律無忌吐起了“口水”。

    等的就是現在!

    你可以小瞧任何人,但你不可以小瞧一個修士。

    尤其是一個結丹期修士。

    敵人發動攻擊的時候,就是敵人最脆弱的時候。

    律無忌運轉起飛影遁,騰空而起。

    如果說結丹期修士對築基期修士有什麽碾壓級別的能力,那就是速度。

    結丹期的速度是遠超常人想象的。

    在徐文山剛剛開始揮手的零點零一秒之間,律無忌已經騰空而起,雙掌一翻,流炎劍已在手。

    “吃我一劍!”

    他這一劍還沒喂出去,頭頂的一塊石頭忽然變成了一個女人,那女人一拳頭捶在律無忌臉上。

    這一拳,蘊藏的力量驚人,律無忌倒飛回去,把毒液池砸出了個驚濤駭浪。

    “怎麽會?明明隻是一個匹敵築基的妖怪,哪來這麽強大的妖力?”律無忌心中無限震驚。

    他不知道,身為妖修,可以將所有妖物的妖力都集中在一個妖怪身上。剛才這拳,是徐文山蓄謀已久的一擊,早已將所有妖力都集中在鹿澤身上。

    律無忌挨了這一拳,又泡在毒液裏,一身法力已去了大半。禍不單行,此時那些“刺蛇”的毒液又鋪天蓋地而來,他隻能勉強用法力凝成空氣盾來防禦毒液,時不時有毒液打到他身上,讓他痛得亂叫。

    ……

    “刺蛇”是徐文山天馬行空的一個“發明”,他將蠆母和蜘蛛精的妖力結合,生成了一種新的毒液。

    然後,他讓蠆母生產一種新的“兵種”,他向她描述道:“這種新兵種是半站立著的,毒腺周圍的肌肉很發達,可以把毒液吐很遠……”

    很快,蠆母就按徐文山的描述生出了一些新蠆蟲,徐文山把它們叫做“刺蛇”,盡管蠆母抗議過它們是蟲,不是蛇。

    這些“刺蛇”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戰果,他們僅僅用了40隻刺蛇,就換掉了律無忌的護身旗,而後麵的40隻刺蛇,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就用口水把律無忌吐到死。

    當然,如果蠆母死了,刺蛇也好,蠆蟲也好,都會跟著一起死去。

    但是律無忌殺死的並不是蠆母。

    沒有抵抗能力的蠆母,此時正安安穩穩地坐在徐文山新購的房子裏,左手一瓶油,右手一瓶油,喝得不亦樂乎。

    從一開始,她就不在洞穴中。

    而之前律無忌用“流炎劍”斬掉的“蠆母”根本不是蠆母,而是蠆母蛻下來的皮。

    蠆母這種生物還有一個神奇之處在於,它們蛻化下來的皮足以以假亂真,所以律無忌才會認錯。

    律無忌陷入了一個誤區:他根據經驗認為,蠆母隻有在即將蛻化時,才會派遣蠆蟲們營建石壁,防禦外人。

    但是他沒有考慮到,世界上還有妖修這種存在。

    石壁是徐文山讓她建的。實際上,蠆母是剛剛從二級升到了三級,而不是如律無忌猜測的那般即將從三級升到四級。

    而且,蠆母根本不在洞中。

    這一係列錯誤判斷,導致律無忌全盤皆輸。

    ……

    拚圖逐漸完整了。

    隻剩下最後一片拚圖,那就是:徐文山是如何反製攝心術的?

    徐文山反製攝心術的手段,就是對自己使用幻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