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滿滿當當擺滿了禮物。
    將軍府一群老爺們被酒勾住了魂，薑雪璃瞧著薑老管家忙的不可開交，自個兒領著墨司曜去了淩雲堂。
    淩雲堂是薑大將軍平日會客的地兒，進了院子，映入眼簾的是占據了一整麵牆的戰馬奔騰圖。
    正堂的中央是一張長條案，上頭擺放了香爐、燭台等禮儀用品。
    八仙桌的兩側是兩張扶手椅，上頭鋪了一整張完整的虎皮。
    薑大將軍端坐在上首位置，麵相冷峻威嚴，如鷹的眸子不怒自威。
    墨司曜剛進屋子，隻覺得一股凜冽的肅殺之氣撲麵而來，腿不禁有些軟，身子往薑雪璃那邊靠近了一些。
    薑雪璃拉住他跪在地上，抬頭脆生生喊了聲“爹”。
    薑大將軍淡淡嗯了一聲，目光鎖住墨司曜，從上往下打量著，眉頭緊鎖。
    墨司曜平時拽的二八五萬，在嶽丈大人的注視下乖的像鵪鶉，恨不得隱身躲起來。
    “爹，你別這麽嚴肅，都嚇到相公啦。”
    薑雪璃安撫地拍了拍墨司曜的手背，幾步上前挽住大將軍的胳膊，腦袋在他肩頭蹭了蹭。
    大將軍那張臉依舊是不苟言笑的樣子，但眼底露出一絲笑意，曲起手指敲了敲薑雪璃的腦門，
    “生女兒有什麽用，才嫁出去幾天就向著別的男人了。”
    薑雪璃看了看墨司曜，仰起頭對著大將軍笑道，“爹，他才不是別的男人，他是我的男人。”
    “看你稀罕的，不過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我說咱整個錦城是沒男人了嗎？你非要嫁給他？”
    大將軍斜了墨司曜一眼。
    他怎麽就是繡花枕頭了？他哪裏中看不中用了？！
    墨司曜差點脫口而出。
    抬頭對上嶽丈大人似笑非笑的眼，墨家小公子縮了縮脖子，認下繡花枕頭的評價。
    他左右環顧一圈，沒話找話，問道“嶽母大人呢？”
    薑雪璃瞪了他一眼。
    哪壺不開提哪壺。
    錦城誰人不知她與大夫人常年在後宅勾心鬥角鬥得你死我活？
    薑大夫人不樂意做表麵功夫，薑雪璃更不想大好日子見到她，多晦氣啊。
    墨司曜真不是故意的，他話問出口就想起薑雪璃的親娘，他的親嶽母隻是一個姨娘，沒資格出現在正堂。
    他找補地解釋“阿璃，我的意思是我們先去看看你姨娘吧，晚些時候我再陪嶽父大人喝幾杯。”
    嗚嗚嗚，大將軍太可怕了。
    若說身為皇親國戚的墨王府是錦城頂級世家，那滿門武將的薑家就是錦城人人敬畏的實權門庭。
    武將翹楚薑大將軍更是久經沙場，渾身氣勢磅礴，在戰場砍敵人腦袋就像砍西瓜。
    墨司曜小時候不聽話，他家祖母就老拿薑大將軍來嚇唬他，
    在墨老太妃口中，薑大將軍渴了喝人血，餓了吃人肉，覺得無聊就砍幾個人的腦袋當蹴鞠踢……
    殺神在世不過如此，嚇得墨司曜從小去哪都得繞開將軍府方圓幾裏遠。
    現在他的童年陰影成了他的嶽父。
    大將軍長得倒不至於說是凶神惡煞，卻也真的不是好接近的人。
    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
    墨司曜好惆悵，他想快點離開大將軍的視線範圍，他寧願紆尊降貴去薑雪璃姨娘的院子……
    大將軍也不稀得看他，大手一揮，“阿璃，帶他去靜水軒坐一會兒，待你二哥歸家了咱們再一塊兒吃頓飯。”
    薑雪璃歡快地應下，拉著墨司曜就要出門，恰好撞上了大夫人。
    薑大夫人一身珠光寶氣，頭上一隻蝶戀花金釵金光閃閃，顯然是精心捯飭過。
    她是過來看笑話的，她得親眼看看薑雪璃以那等手段嫁入墨王府會有什麽下場。
    墨司曜身份在那擺著，大夫人對著他倒是客套了幾句，
    墨司曜客氣疏離地應承兩句。
    不鹹不淡的對話是成年人的虛偽，實在無聊又無趣。
    薑大夫人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到薑雪璃身上。
    怪隻怪院子裏的回門禮還沒統計完，薑老管家來不及稟報墨王府的“誠意”，
    而大夫人一門心思琢磨著如何踩薑雪璃幾腳，情報信息嚴重延誤。
    她瞥著薑雪璃，開口就是冷嘲熱諷“喲，這不是以卑鄙手段嫁到王府的世子妃嗎，怎麽回門日穿得這麽樸素？”
    將軍府一窮二白，薑大夫人娘家僅僅隻是一介商賈，沒見過大世麵，
    她沒認出薑雪璃身上穿的外裳是浮光錦，一種用金銀線密織出來的絲綢布料，薄如蟬翼。
    浮光錦在室內並不起眼，但有光線時會隨著光線照射變化，時而流光溢彩，時而溫潤清冷，堪稱是既內斂又張揚的裝逼神器。
    薑雪璃不顯擺衣裳。
    她一張臉都要懟到大夫人的鼻子了，好讓大夫人能看清楚她的紅寶石和大東珠，
    “夫人，您幫我瞧瞧，我身上這些首飾好不好看？”
    薑大夫人嫌棄地扒拉開她，退後幾步，看她身上頭上掛滿了紅的彩的，嗤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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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上哪個攤子買來的琉璃珠子，看著還挺真，工匠手藝不錯。”
    炫富沒炫成功，薑雪璃一顆心上不上，下不下，急切地伸出雙手，向大夫人展示著左手的紅寶石戒指和右手腕的東珠手鏈，
    “夫人，您瞧仔細了，這些可都是真的。”
    “就你也配戴真的？”大夫人壓根不信，“墨王府沒把你剃頭送去廟裏當姑子是他們心善，你還妄想他們給你穿金戴銀？”
    薑雪璃急了，“墨司曜喜歡我喜歡的不得了，老太妃和王妃她們愛屋及烏，對我可好了，不信你上王府打聽打聽，我剛嫁進墨家，府裏上上下下誰都不敢不聽我的話……”
    大夫人全當她在吹牛，自動屏蔽她的話，掃視一圈沒看到回門禮，八仙桌上隻有墨司曜順手提進來的兩小壇花雕酒。
    酒這玩意兒，價格貴的和價格便宜的差距，就跟將軍府跟墨王府的貧富差距一般懸殊。
    貴的貴死，千金難買一壺酒。
    便宜的，小酒一升賣二十八文，大酒一升賣三十八文的也有。
    薑大夫人不懂酒，看那古樸無華的外觀真不像值錢的好酒，
    她拎起那兩壺酒舉在眼前，裝模作樣地拍拍酒壇子，湊近封口聞味兒，又貼耳聽了聽酒水晃動的聲響，隨後搖搖頭，
    “嘖嘖，這回門禮連普通老百姓都不如，看來世子妃日子也艱難啊。”
    明知薑雪璃已經和墨司曜拜堂成親，大夫人依然一口一個世子妃，若是換個心思重的姑娘，得臊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薑雪璃從會講話開始就能和大夫人對嗆，區區幾句世子妃根本引不起她內心半分漣漪。
    她故意不提墨王府那比聘禮還豐厚的回門禮，順著大夫人的話問道，
    “我在王府日子過得這般艱難，那夫人是不是拿點私房錢貼補一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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