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照舊是在落雪院吃的。
    都是自己人，吃的家常便飯。
    但墨王府的大廚老墨手藝好，一桌子簡單的菜葷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鳳宸邊夾菜邊嫌棄“墨司曜你這人忒小氣了些，屋裏頭那麽多好東西舍不得拿出來，成天到晚淨給我吃些菜葉子。”
    墨司曜手上的筷子打掉他的筷子，“你鳳家是家道中落了還是被抄家了，你現在連飯都吃不起了嗎？天天上我家來吃飯還嫌棄飯菜不好？”
    鳳宸“呸呸呸！你這嘴跟淬了毒似的，我們阿璃親你一口都得身中劇毒吧？”
    墨司曜懶得理他，夾了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放進薑雪璃碗裏“阿璃，你最近瘦了好多，來，多吃點肉。”
    墨司淵施施然瞥他“薑雪璃哪裏瘦了？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一頓能吃十個饅頭的女人，這得虧咱墨王府有點小錢，不然你倆大概飯都吃不飽！”
    墨司曜驕傲地揚起下巴“我家阿璃又是搬磚又是修水渠又是修屋頂又是扛著老弱婦孺狂奔十裏地，吃點饅頭怎麽了？哥，這些天要不是我家阿璃幫你，你能這麽輕鬆？”
    十來天大雪給錦城百姓帶來了不少災害，尤其鄉下地方有些窮人家住的茅草屋，積雪導致許多房屋坍塌，靠山的地方還有雪崩的隱患。
    官府既要安排人力清理官道積雪，保障物資的運輸和老百姓的出行，還要加建排水渠、疏浚河道，避免大雪融化後引發洪水，
    墨司淵則忙著賑濟工作，於錦城幾個城門口都搭了棚子，發放柴米油鹽等基本生活物資，同時要為被困的老百姓提供臨時的休息和救援場所。
    錦城的官差衙役，方將軍駐紮在錦城外奉台大營，鳳宸手底下的巡捕營，錦城內外的軍營將士們聯合組織百姓自救，個個忙的昏天暗地，人手依然嚴重不足。
    薑雪璃自告奮勇去幫忙賑濟救災了。
    墨司曜婦唱夫隨，嬌生慣養的小公子，領著雖為小廝卻也從未幹過苦力活的墨竹和墨書，在錦城周圍鄉縣村莊做了十來天義務兵。
    眾誌成城，官民守望相助，除了一些無家可歸被凍死的流浪漢，錦城算是安然度過了這場始料未及的大雪。
    想到村民轉移時，墨司曜和薑雪璃背著行動不便的老人小孩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雪地裏，墨司淵的眼神柔軟下來。
    他這個不成器的弟弟，總算是長大了一些些了。
    薑雋逸嘴裏嚼著塊兔肉，勸墨司曜“姐夫，你和大姐好好當你們的富貴閑人就好了，何必來衙門自討苦吃呢？你忘了前些日子你累得跟狗一樣，每次回衙門趴在塌上倒頭就睡，那鼾聲，錦城百姓還以為打雷了，都在問今年天氣怎的如此反常，這雪剛下完怎麽又要下雨……”
    “噗嗤……咳咳咳……”
    鳳宸撈了塊最大的肉剛塞到嘴裏，聽到薑雋逸的話笑得他一下子嗆到了，肉卡在嗓子眼，噎得差點背過氣。
    薑雪璃一巴掌拍到他後背上，
    肉是吞下去了，血差點吐了出去。
    鳳宸揉著幹疼的喉嚨，抬手擰住薑雪璃的臉頰，“小阿璃，下這麽重的手，小心把我打殘了，下半輩子我就賴著你了。”
    墨司曜一把拍掉他的手，腳下頂著他的凳子把他連人帶著椅子挪出幾米遠，沒好氣地罵道，
    “姓鳳的，你說你是不是有毛病，跟我哥搶人就算了，現在哪根筋又不對勁了，連阿璃你都惦記？”
    鳳宸挪著凳子回到桌子前，倒了杯酒優雅地抿了一口，“以前沒發現小阿璃這麽可愛呀，再說了，大家都喜歡小阿璃，我要是不喜歡她顯得我多不合群啊。”
    墨司曜推著他“你有病吧？非得要跟人搶才有意思？我就說往常也不見你多麽合群，最近怎麽天天來我家，原來沒安好心啊。你給我滾出去，現在就滾！”
    鳳宸身子穩如磐石，端坐不動“開個玩笑別急眼嘛，我跟阿璃比親兄妹還親，根本不可能有什麽私情，你該防的是墨九，我上午剛接到消息，他這一兩天就該回錦城了。”
    墨司燁除夕夜跟薑雪璃說邊城的事處理好了，結果剛回墨王府，腳還沒踏進門檻，就被方將軍派遣過來的將士攔住，
    薑雋承前腳離開邊城，後腳邊城八百裏加急，邊關異動，墨司燁連夜和薑雋承回了邊城。
    薑雪璃初二回娘家的時候，硬著頭皮問了薑雋逸一句“大哥去哪裏了”，
    薑雋逸一臉茫然，她才得知，將軍府那邊甚至都不知道薑大少爺回來過。
    “墨九也是胡鬧。”墨司淵眉頭微蹙，“他那身子骨怎麽經得起路上奔波？”
    從錦城到邊城，來回一趟快馬加鞭都要月餘，墨司燁攏共才去了半個月，正常情況這會兒剛到邊城才是。
    非正常情況就是他仗著自個兒功夫在身，一路“飛”過去的。
    鳳宸聳聳肩，半真半假地問道“若是哪天你得知我要跟蘇淺音成親了，就算你在天涯海角不也得飛回來？”
    墨司淵沒應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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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否認，他喜歡蘇淺音，也算的上是很喜歡，想娶她回家的那種喜歡。
    但他自認做不到墨司燁這個份上。
    墨司淵自己心裏非常清楚，他其實算是冷心冷情的那種人，說的好聽點是不會感情用事，說的難聽點就是薄情寡義。
    他做任何事都帶著目的，他連喜歡誰都摻雜著權衡利弊，蘇淺音是他的精心算計過的最佳選擇。
    這麽些年，他對蘇淺音帶了幾分感情，沒有外人說的那麽多。
    墨司淵足足大了蘇淺音七歲，他那麽早熟的一個人，他怎麽可能對一個小了那麽多的小女孩愛到不可自拔？
    錦城人說他深情癡情長情，不過是他們自己幻想的一種完美的愛情——會有人等一個人長大，會有人矢誌不渝的愛著一個人。
    就像看話本子時，總有人為主角的跌宕起伏的愛情牽腸掛肚，總希望才子佳人曆經千辛萬苦終成眷屬。
    可是天家有幾分真心？
    相比愛情，墨司淵更在乎親情。
    如果可以，他希望墨王府永遠這樣沒有實權但享盡榮華富貴。
    墨司燁不一樣，
    墨司燁隻在乎薑雪璃，
    墨司燁，愛慘了薑雪璃。
    墨司淵若有所思地看著墨司曜。
    他正纏著薑雪璃，讓她不許搭理墨司燁，
    不要和他見麵，不要和他說話，更不要和他有肢體接觸，最好隨身攜帶個魯班尺，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能少於三米……
    這個傻瓜呀，
    心的距離才是最遙遠的距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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