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飛快。
    轉眼間，三月初，春光明媚，百花爭豔。
    薑雪璃與墨司曜騎著馬在街頭巡邏，時不時有小攤販熱情地問候一聲“問墨小公子安，問墨少奶奶安。”
    墨司曜同樣熱情地回應“張大爺好，今兒天氣好，您這菜賣的可快？”
    張老頭老臉笑成一朵菊花“托小公子的福，今兒挑了兩筐菜進城來賣，一早上就被搶光嘍！”
    墨司曜點點頭“既已賣光，大爺早點歸家，您老明日記得多挑兩筐菜送到墨王府。”
    “成，保證給您摘最新鮮最水靈的嫩茬，絕對不會誤了您的事。”張老頭拍拍胸脯，爽快應下。
    “墨小公子，您要櫻桃不要？我那婆娘伺候了幾株櫻桃，這幾日正打果子，一個個又大又紅，甜的嘞，我猜您們貴人該是會喜歡。”旁邊賣果子的李大叔壯著膽子問道。
    “櫻桃？倒是稀罕物。”墨司曜頷首，“你下午先送一些到府衙讓我試試味兒，若是甜，你家裏有多少我全包圓了。”
    “不用等下午，不用等下午，小的家就在街尾那邊的小巷子裏，勞煩小公子和少奶奶稍等片刻，小的這就去摘一把讓您們先嚐嚐，保準甜到您心坎裏！”
    李大叔喜不自勝，也不管賣果子攤了，撒腿就往家跑。
    墨小公子這般平易近人，
    也不嫌棄他們普通老百姓的東西上不得台麵，
    那若是自家的小玩意兒能入了貴人的眼，上了墨王府的宴席，往後說出去多有排場啊！
    這下，許多小攤販都動了心思，紛紛開始推銷起各種農家小產品。
    他們沒見過貴人的宴會是什麽樣子的，隻能依照普通人家辦酒席的規格，盡量往富貴處想象。
    這宴會開始前，總要先給客人上一把瓜子，好讓大家夥兒邊嗑瓜子邊嘮嗑吧。
    賣幹果的婆子抓了一把瓜子塞到薑雪璃手裏，“少奶奶嚐嚐我家的瓜子，殼薄好嗑，顆顆又大又脆，不是老婆子吹牛，咱錦城的小婦人逢年過節舉辦酒席，都得上我這兒稱個十斤八斤回去，個個都說我家瓜子好吃！”
    薑雪璃盛情難卻，撚起一顆瓜子嗑開，
    小攤子上賣的瓜子自是沒有宮裏送到墨王府的品質好，好在還算過得去，
    鳳宸愛看熱鬧，回頭她每天揣一些瓜子放兜裏，給他嗑這玩意兒就挺好的。
    “墨少奶奶，瓜子嗑多了口幹，您捎點涼茶唄。”
    另一個長臉嬸子湊上來，一大布兜幹菊花香氣撲鼻，十分熟悉，一下子勾起了墨小公子連喝三大海碗菊花茶的回憶。
    要涼茶，他們將軍府多的是，
    不僅有菊花茶，還有茉莉花茶，玫瑰花茶，金銀花茶等等等等，
    隻要能開花能泡水喝，老薑頭一種一大片，還要費那功夫去外頭買？
    薑雪璃委婉地拒絕了長臉嬸子。
    賣餛飩的漢子搓了搓手“少奶奶，您看，您們貴人吃多了龍肝鳳髓，偶爾會不會想吃點咱老百姓的粗茶淡飯？比如我這餛飩就挺不錯的，上回那鳳王府的鳳世子路過小民的攤子，吃過一回，讚不絕口，誇我這餛飩味兒十分地道。”
    鳳宸在巡捕營當差。
    巡捕營的鳳提督聽著挺像那麽回事，其實幹的活跟他們衙門的捕快差不了多少，一天到晚在街頭晃悠，跟街溜子一樣。
    鳳宸年紀老大不小，鳳王府年長一些的女眷催婚催的厲害，鳳世子大多數時候不愛回府吃飯，這錦城每條街賣吃食的攤子小店酒樓，就沒有鳳宸沒光顧過的。
    鳳世子嘴不挑，他說地道，說明一般。
    再說了，堂堂墨王府難得舉辦一次宴會，端一鍋餛飩上桌，這往後墨王府不得被錦城富貴人家掛在嘴邊編排個幾十年？
    薑雪璃委婉地拒絕了大漢。
    一位大娘舉著一盒胭脂遞到她麵前，“墨少奶奶，您看看我這胭脂如何，這色兒，抹臉上紅豔豔的，跟那桃花瓣兒似的，可漂亮了。您瞅我臉上，就用的這胭脂，好看吧？少奶奶您拿幾盒，回頭送給那些個夫人小姐，保準人人誇您做事敞亮！”
    薑雪璃默默看了一眼大娘的臉，這色兒當真是紅豔豔，抹在臉上像猴屁股……
    她敢送，那些個夫人小姐不肯收啊，若是她們肯收，她還擔心一群猴屁股上墨王府找她麻煩…
    薑雪璃委婉地拒絕了大娘。
    賣饅頭的大伯問她要不要訂一些大饅頭，白白大大的，擺上桌賓客一人塞倆，管飽！
    旁邊賣鹵肉的小婦人立刻配合他，掰開大饅頭夾了幾塊鹵肉，“少奶奶，這是錦城特產——肉夾饃，您嚐嚐看，香的嘞！”
    甭管這“肉夾饃”正不正宗，貴婦人們吃席講究精致小口，這麽一大盤“肉夾饃”擺那，實在不符合墨王府的氣質。
    薑雪璃委婉地同時拒絕了賣饅頭的大伯和賣鹵肉的小婦人。
    但這肉夾饃看起來著實便宜美味還管飽，她想起衙門裏那群一頓飯能吃下一頭牛的青壯小夥子，下次若是輪到她請客，就上這拎幾袋大饅頭，再切些鹵肉，體麵又不費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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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生的麵善可親，遞到她麵前的東西越來越離譜，
    吃的喝的用的玩的，仿佛墨王府辦個賞花宴啥都缺，缺鍋碗瓢盆，缺柴米油鹽，缺抹布缺鞋襪缺小孩玩的撥浪鼓……
    若當真啥都應下來，這一場賞花宴說不得能養活錦陽一條街，
    然後他們兩口子再拉幾車大雜貨在賞花宴上吆喝，看那特別在意麵子的墨世子不打死他們……
    為了自身安全，薑雪璃是句句有回應，句句不答應。
    小攤販們七嘴八舌，還要再勸一勸，
    墨司曜不耐煩了“好好做你們的買賣，小爺需要什麽自個兒不會看嗎？再敢強買強賣小爺把你們都抓進衙門關起來！”
    他在衙門幹了倆月，成日在街頭風吹日曬，一張臉曬黑了一些。
    但黑了一些非但絲毫沒損他的俊美，反而多了幾分硬朗的男子氣概，瞧著隱隱約約竟是有了上位者的頂級氣勢。
    他這麽板著臉，唬得小老百姓們一哄而散，回到各自的攤子繼續扯開嗓子叫賣，
    “賣饅頭嘞，香香軟軟的大饅頭，墨王府小公子親自嚐過的大饅頭，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姑娘，要不要胭脂水粉，紅豔豔的胭脂，墨王府的少奶奶親口誇很特別的胭脂，姑娘試一試唄。”
    ……
    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墨司曜和薑雪璃相視一笑，打馬往街尾而去——剛才回去摘櫻桃的李大叔還沒過來，他們過去巡街順便去看看那櫻桃甜不甜。
    馬兒噠噠往前走，此時春風和暖，好景正當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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