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徐薇沿著小路慢慢走著。
    十月的北平，風已經有些涼意。
    樹葉開始泛黃。
    一陣風吹過，鋪天蓋地的銀杏葉落下來。
    她把外套領子往上扯了扯。
    一回到宿舍，林娟正趴在床上啃饅頭。
    “喲，回來了？”
    林娟從床上探出半個腦袋。
    “剛才班上點名你又沒在，教授臉都黑了。”
    “去醫院看人了。”
    徐薇脫下外套搭在椅子背上，隨口解釋了一句。
    林娟哦了一聲，沒再追問，隻自顧自地念書。
    徐薇倒了杯熱水，坐到桌邊。
    她翻出自己厚厚的一摞筆記，準備複習。
    不一會兒，走廊外傳來腳步聲和敲門聲。
    林娟跑去開門，是班長小李。
    “小薇，教務處有通知，讓你明天上午去醫務樓三樓開個小會，說是表彰你前陣子救人的事，學校打算在校刊上刊登你的事跡。”
    徐薇一愣。
    “我……不是說低調點了嗎？”
    “哪能低調得了啊，現在醫學院裏都傳開了，你不去，不給領導麵子。”
    班長笑著說。
    徐薇隻好點點頭：“行吧，我知道了。”
    等人走後，林娟靠過來。
    “你現在是我們宿舍的風雲人物了，走哪兒都有人盯著看。”
    “別鬧。”
    徐薇推了她一把，又埋頭去看筆記。
    到了晚自習，課堂上老師講的是《傷寒論》。
    徐薇一邊聽課，一邊在筆記本上記下老師講的重點。
    前世她雖學過這些，可這個時代的教學方式和臨床思維方式不同，必須重新適應。
    下課鈴一響，講台前立刻圍上來一圈同學爭著問問題。
    徐薇本來想留下來聽一聽，但剛一站起來，就有兩三個同學圍了上來。
    “小薇，你真的是縣醫院的實習生嗎？”
    “你在餐館救人那事，真的假的？”
    “聽說你和哪個老師很熟？你怎麽認識王教授的？”
    徐薇一邊應付著，一邊往外走。
    她隻是笑，不解釋太多。
    低調是她的原則。
    走到樓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風又比白天大了不少。
    徐薇拉緊外套，剛要往宿舍走，突然有人從一棵樹後鑽出來。
    “小薇。”
    她一愣，抬頭。
    是顧曦宸。
    “你怎麽來了？”
    “來送點東西。”
    他舉了舉手裏的袋子，裏麵裝著一包點心和兩瓶藥酒。
    “從老家帶來的。”
    徐薇笑了笑。
    “你現在倒挺會照顧人。”
    顧曦宸站在風裏。
    “以前不懂，現在想多幫你點。”
    兩人站在燈光下。
    “我挺好的，你也別太擔心。”
    “我知道你行。”
    他頓了頓，又問：“最近累不累？”
    “累，但有盼頭。”
    ……
    縣醫院的表彰、校刊的報道，徐薇的名字幾乎在短短幾天內傳遍了整個北平醫學院的新生圈子。
    “就是那個縣醫院實習過的女生吧？”
    “聽說她連教授都誇過呢。”
    “人家可不止是實習過，還救過人，上了報紙的。”
    “這也太誇張了吧，難不成剛一開學就要當標兵模範了？”
    李雯、周玲和高倩是寢室一組的。
    他們仗著家庭條件不錯，一向特別高傲。
    徐薇剛來的時候，她們還沒太注意。
    但自從校刊報道發出來後。
    班級裏的老師講課點名她，學長學姐向她請教。
    中醫課上教授也特意讓她做病例分析示範。
    一時間，她仿佛成了班裏最閃耀的那顆星。
    高倩最先忍不住。
    在一次實驗課上，故意說：“縣醫院來的都這麽會裝？”
    李雯一邊調整顯微鏡焦距，一邊冷哼。
    “就那種地方出來的，能有多正經？說不定是走的後門。”
    周玲皺了皺眉：“我聽說她還是個離過婚的。”
    這一句，成功引來實驗台附近一圈人的注意。
    幾雙目光悄悄投來。
    徐薇正準備換片，若無其事地繼續手裏的操作。
    她聽見了，但沒有回頭。
    “徐薇，你顯微鏡調得不對。”
    高倩忽然開口，語氣不無諷刺。
    “這操作你在縣醫院不是學過麽？”
    徐薇淡淡抬頭，看了她一眼。
    “你操作過嗎？”
    高倩一愣，臉上浮現尷尬。
    她低頭一看自己手裏那片玻片果然拿反了。
    周圍一陣輕笑聲響起。
    高倩咬咬牙沒說話，臉色微紅。
    課後，徐薇剛收拾好書本走出教室，李雯幾個女生突然攔住她。
    “徐薇，聽說你在宿舍每天晚上都要複習到很晚啊？”
    “是啊，你說你這麽努力，是不是覺得咱們這些人都不如你？”
    “對啊，像你這麽優秀，是不是該給咱們講講課？要不你去講台上教好了。”
    話聽起來輕飄飄的，可句句紮人。
    徐薇看著她們，平靜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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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努力是因為我不想浪費這次機會。”
    “你們要覺得不舒服，可以選擇別聽，沒人逼你們。”
    說完她提著書包轉身離開。
    背後幾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她早就知道，人怕出名豬怕壯。
    可她來這所學校，不是為了博得別人的喜歡。
    醫學院的第一階段測試一向是排得極緊的。
    五門主課連著上，連喘口氣的時間都不給。
    班裏人一個個都跟打了仗似的，抱著書本泡在圖書館，連飯都不肯好好吃。
    徐薇也一樣。
    她白天上課，晚上複習。
    有時在圖書館坐到閉館，才匆匆回寢室。
    她不是天才，更沒時間浪費。
    測驗過後，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直到成績貼出來那天，一陣騷動在走廊裏炸開。
    “你聽說了嗎？第一名是一班的徐薇。”
    “就是那個縣醫院來的？真的假的？”
    “聽說中醫綜合她拿了滿分，連西醫基礎都進了前三。”
    徐薇剛從實驗樓出來。
    她聽見有人在她背後議論。
    她並不意外。
    那份成績單她自己也看了，確實比想象的還要高一些。
    教授在評講時也專門提到她。
    說她理論紮實、思路清晰。
    高倩的臉色難看極了。
    她的成績平時一直中上，這次雖然不差，但明顯被徐薇壓了一頭。
    更讓她窩火的是，那些原本跟她要好的幾個同學，最近一個個都在打聽徐薇的筆記。
    “這成績未免也太假了點吧？”
    高倩在飯桌上把筷子一摔，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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