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說說吧，我聽聽我能不能支持你們的請求？”陸新陽指尖在桌麵上輕輕點了點，目光掃過兩人時帶著審視，眉頭微蹙——顯然沒料到他們會在這時候替別人求情，辦公室裏的空氣頓時沉了幾分，連窗外的蟬鳴都像是被這嚴肅的氛圍壓得低了幾分。
    “是關於齊市市委書記周永安的事情，”楊建中說著就盯著陸新陽的表情變化，他的指節抵著桌麵才穩住聲音，眼神卻透著執拗，“我想這次的事情就別再牽扯他了？”他喉結動了動，補充道，“周永安書記是幫助我們中紀委調查組工作的，在這裏已經幫助了大半年，若是這時候被處分，會影響接下來的工作……”
    “你的事情倒是挺多的。”陸新陽打斷他時，嘴角噙著一絲無奈的笑，卻沒真動氣，隻是指尖的節奏快了半拍，“周永安的處分是跑不掉的，”他往後靠了靠，語氣沉下來，“吳悠死在齊市地界，不管他有沒有直接責任，監管不力的帽子總得戴。這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他抬眼掃過兩人，“與其操心別人，不如想想怎麽把手裏的爛攤子收拾幹淨。”
    楊建中喉結滾了滾，沒再爭辯，隻是垂眸盯著地麵瓷磚的紋路，指尖在桌下蜷了蜷——他知道陸新陽說得在理，可想起周永安熬夜審理案件時眼裏的紅血絲，心裏終究不是滋味。
    “還有一件事情，你們也要注意，”陸新陽話鋒一轉，目光落在張明宇身上，“張組長的職務調整任命書原本下周下發，現在看來……怕是要往後挪，具體怎麽調，還得等上麵批。”
    張明宇握著筆的手頓了頓，筆尖在紙上洇出個小小的墨點。他深吸一口氣，抬眼時眼底已經沒了慌亂“好的，我服從安排。這次確實是我疏忽，沒及時安排崗哨和排查我們內部人員，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任何處分我都接受，”他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麵，“隻要不影響眼下的案子，怎麽調都行。”
    陸新陽看著他坦然的樣子，眼神柔和了些“你的心態倒是穩。這段時間先把手頭的卷宗理清楚，別再出岔子。”他轉向楊建中，“楊組長，你抽空擬個整改計劃書，重點寫怎麽完善信息核查流程，三天後給我。”
    “好的，陸書記。”楊建中應聲時，指尖終於鬆開了些，指腹上留下幾道淺白的印子。
    另一邊的審訊室裏，楊慧把審訊本遞到鄭涵江麵前時，指尖刻意放緩了動作——她注意到對方握筆的手在抖，指縫裏還沾著沒洗幹淨的泥灰，像是剛從工地上被帶來的。
    “謝謝你，周書記。”鄭涵江的聲音帶著沙啞，簽字時筆尖在紙上劃了道歪歪扭扭的線，他抬頭時眼裏蒙著層紅，“我女兒回來的事情……還拜托你們能夠盡快把她弄回國了……”
    “我們會聯我們在澳國的工作人員及時安排。”周永安的聲音從水池邊傳來，他正掬著冷水往臉上潑，水珠順著下頜線往下滴，把襯衫領口洇濕了一片。他抬手抹了把臉，眼底的紅血絲看得更清了，“讓賴文才過來一趟。”
    “好的，周書記。”楊慧拿起對講機時，指尖在按鈕上頓了半秒——她知道周書記這是強撐著，從早上到現在沒合過眼，眼下的青黑比墨漬還重。可她沒多說，隻是按下通話鍵“賴文才聽到請到審訊室這邊來，周書記有事找你。”
    對講機裏傳來賴文才急匆匆的回應“收到，這就到！”背景音裏還混著他跑過走廊時的腳步聲，嗒嗒嗒地敲在地板上，像是在為這緊繃的節奏再添一分急促。
    陸新陽盯著監控屏幕裏周永安通紅的眼尾，指節無意識地在桌麵敲出輕響，每一下都透著焦慮。屏幕裏的周永安正俯身記錄證詞，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帶著明顯的顫抖——那是熬了幾個通宵的征兆。
    “得找人把周永安換下來啊。”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驚擾了監控那頭的人。
    楊建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屏幕裏的周永安抬手抹了把臉，指腹蹭過眼下的青黑，動作裏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卻還是挺直了腰背。“周書記這個時候是不會下來的。”楊建中歎了口氣，指尖在監控器按鈕上懸了懸，終究沒按下去，“早上給他準備的包子和豆漿，到現在還放在桌角，一口沒動。”
    陸新陽的眉頭擰得更緊，指節泛白“是個認真負責的好同誌，”他頓了頓，喉結滾了滾，“但我們也不能老拉著一個人使啊。他要是哪天倒在審訊室裏，我們這些當領導的，難辭其咎。”屏幕裏周永安突然嗆了兩聲，像是被鋼筆水嗆到，他慌忙用手背擦嘴角，卻蹭出一道黑痕，看得陸新陽心揪了一下。
    “我們也是沒辦法。”楊建中調出另一個角度的監控，畫麵裏周永安正對著證詞本皺眉，手指在某行字上反複點戳，“本來計劃組織新人到會議室觀摩學習，讓他帶帶我們的審訊人員，結果吳悠這事兒一鬧……”他沒說下去，但兩人都清楚，突發案件打亂了所有節奏，周永安隻能咬著牙頂上去。
    陸新陽指尖的敲擊停了，盯著屏幕裏周永安緊抿的嘴唇——那道唇線因為缺水泛著白。“他的審訊確實有一套，”陸新陽的聲音沉得像塊鐵，“但我們不能把他當成唯一的盾，擋在所有人前麵。這太不地道了。”他起身時帶起一陣風，西裝袖口掃過桌麵，帶倒了半杯冷掉的茶，他渾然不覺。
    “我們確實缺這樣的人。”張明宇的聲音裏帶著無奈“我們還得培養像周永安這樣的審訊人員。”
    陸新陽轉身時，茶杯翻倒的水漬已經暈開，他盯著那片濕痕，語氣裏帶了點自咎“是我考慮不周。這幾天我搬過來住，”他指節敲了敲監控屏幕，“你們抓緊篩選培訓對象，白天觀看周永安的審訊，晚上我親自帶他們看周永安的審訊錄像，一點一點摳細節。”
    “我們的人手是真的緊張，”楊建中低聲道。
    陸新陽彎腰扶起茶杯，指尖沾了水也沒擦“克服克服。”他的聲音裏帶了點沙啞，“總不能讓周永安一個人扛著。”
    監控裏，周永安突然停下來，他臉色有點發白，他坐在椅子上，右手從口袋裏摸出一顆薄荷糖，剝好糖紙塞進嘴裏。陸新陽別過臉，看了看楊建中和張明宇，他沒有說話，又把臉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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