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早了，就在這兒歇下吧。”蔣為民臉上堆著溫和的笑，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伸手拍了拍周永安的胳膊，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過來。
    周永安抬腕看了眼手表，時針已經指向淩晨一點，他略一遲疑，眉頭微蹙“這……是不是不太符合規定？”北苑的規矩他清楚，像他這樣的地方幹部，能在這裏停留已是特殊待遇，留宿更是從未有過的先例。
    “哪來那麽多規矩。”陳世豪擺了擺手，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熟稔，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王勇，聲音提高了幾分，“王勇，去收拾間朝南的房間，讓周書記在這兒歇一晚。”
    “好的，首長。”王勇應聲轉身，軍靴在走廊裏踏出沉穩的聲響，很快消失在拐角。
    唐忠民看著周永安眼底的紅血絲，歎了口氣“真想跟你好好嘮嘮，可你明天一早還要去中紀委給王書記匯報工作。”他起身走到周永安身邊，拍了拍他的後背，“今晚就踏踏實實歇著，明天讓周凡陪你過去。”老人的語氣裏，有長輩的疼惜，也有對晚輩的期許。
    “嗯，謝謝唐爺爺。”周永安點頭應道，心裏暖烘烘的——這些老人的關照，總能讓他卸下一身疲憊。
    “周凡，帶周書記去房間吧。”陳世豪朝門口的周凡示意了一下，眼神裏帶著幾分叮囑。
    “周書記，請跟我來。”周凡快步上前，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目光恭敬。
    周永安道了聲謝，跟著周凡走出會客廳。經過門口時，他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隻見三位老人正坐在沙發上望著他，燈光在他們花白的頭發上鍍了層柔光，心裏忽然湧上一股說不清的滋味。
    門輕輕合上，蔣為民收回目光，看向另外兩人，語氣裏帶著幾分感慨“時間過得真快啊，永安這孩子，也四十了吧？”
    唐忠民望著門板，眼神悠遠，像是透過門看到了多年前那個追在他身後跑的少年“是啊，四十了。”他輕輕歎了口氣，“可你看他現在這模樣，倒像是五十多歲的人，頭發都白了好些根。”
    蔣為民的眉頭擰了起來，聲音低沉了些“是不是……我們壓給他的擔子太重了？”
    “重也沒辦法。”陳世豪掏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煙霧在他眼前繚繞。他吸了一口，緩緩吐出，語氣裏帶著無奈，卻又異常堅定，“誰讓他是軍人出身呢？骨子裏的韌勁，是我們最信得過的。”
    “你們也歇著吧。”唐忠民站起身，拍了拍兩人的肩膀，“明天，還得去給那孩子撐撐腰呢。”說罷，他轉身慢慢走出會客廳，背影在燈光下拉得很長，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沉重。
    陳世豪和蔣為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同樣的心思——這條路難走，但他們這些老家夥，總得為後輩多擋擋風雨。
    “周永安去北苑了？”周元義靠在辦公椅上，指節抵著發脹的太陽穴，聲音裏帶著掩不住的疲憊。他眼下泛著青黑，襯衫領口也有些歪斜，顯然熬了不止一個通宵。
    談繼偉站在辦公桌前，身姿筆挺，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卻透著沉穩“是的，老板。周永安已經到了北苑，按時間算，他們該談完工作了。”他目光落在周元義桌上堆積的文件上，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嗯。”周元義應了一聲，拿起桌上的文件翻了兩頁，又重重放下，紙張發出沉悶的響聲。“各省的駐京辦，也該動一動了。”他語氣平淡，卻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麵，帶著不容小覷的分量。
    談繼偉抬眼看了看牆上的掛鍾，時針已指向淩晨兩點，輕聲勸道“老板，時間不早了，您也該歇著了。”
    “時間是不早了。”周元義順著他的話看了眼手表，眼皮沉重得像掛了鉛，臉上的疲憊在這一刻徹底卸下，連眼神都黯淡了幾分。“你也去休息吧，明早我們還要開會。”
    “好的，老板。”談繼偉應聲轉身，走到門口時卻忽然頓住，腳步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轉過身。他看著周元義疲憊的身影，眼眶一熱，兩滴眼淚順著臉頰滑落，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老板，工作天天都有，可您的身體……也得保重啊。”
    周元義沒回頭，隻是擺了擺手，聲音有些沙啞“你回去吧，我這就休息。”
    談繼偉望著他孤坐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輕帶上門。辦公室裏隻剩下周元義一人，他緩緩閉上眼，指腹在桌麵上輕輕摩挲——這場風波，牽連的人太多，他肩上的擔子，一點不比周永安輕。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周永安就已經洗漱完畢。他穿著北苑給準備好中山裝，一身筆挺盡顯挺拔的身材，站在窗前活動了一下脖頸，昨晚短暫的休息讓他恢複了些精神，但眉宇間仍帶著淡淡的倦意。
    “周書記，您醒了。”周凡早已等在門口，手裏提著一個保溫桶，見他出來，立刻迎上前，臉上帶著恭敬的笑，“早餐給您備好了，熱牛奶和煮雞蛋。”
    周永安接過保溫桶，拿出牛奶喝了一口，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驅散了殘留的寒氣。他又拿起一個雞蛋，在掌心輕輕磕了磕，剝著蛋殼笑道“周主任，你倒是比我還早。”
    “應該的。”周凡站在一旁，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了然——昨天忙得連晚飯都沒顧上吃，想必是餓壞了。“中紀委辦公室那邊我已經聯係好了，王書記九點有空見您，我們八點鍾就出發。”
    周永安點點頭，將最後一口雞蛋塞進嘴裏，用紙巾擦了擦手“嗯，那我們還是現在走吧，早去早回，駐京辦那邊還等著消息呢。”他的聲音裏透著利落，一夜的休整後，又恢複了往日的沉穩幹練。
    “駐京辦那邊已經審訊完畢，這是賴文才六點鍾送過來的。”周凡說著就把審訊本交給了周永安。
    周永安聽到周凡的話後，一臉震驚的看著他遞過來的審訊本，他趕忙擦了一把手後，就接過審訊本，開始翻看起來。
    “走，去車上。”周永安說著就朝著停在門口的車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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