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非低眉看了一眼，轉身往宅子裏走去。
    饒是他的心性，此刻也極為不平靜。
    周嶽哆哆嗦嗦站起身，腿腳有些發麻，晏七的死，讓他心有餘悸。
    “那家夥呢？”
    兩人進入潘家宅子前廳，沈夢鬆了口氣，陸明的目光探向周嶽身後，卻不見晏七的蹤跡，隨口問道。
    周嶽臉上劃過一絲驚恐，陸明又問：
    “咋了？”
    周嶽深吸了口氣，
    “他死了。”
    陸明沉默半響，沒有再繼續追問晏七的死因。
    ‘泯滅之地’的任務世界，死人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如果有一個任務，全員通過的話，那才叫稀奇。
    隻要梁非等人沒事，其他人的死活，與他何幹。
    “你沒事吧？”
    見梁非靠坐在椅子上，麵無表情，沈夢有些擔憂問道。
    梁非搖了搖頭，突然認真的看著沈夢，
    “如果我們輸了……這個世界是不是……”
    他頓了一下，似乎接下來的話，讓他難以啟齒，
    “最多就是重新整頓，或者開始而已？”
    周嶽和陸明麵麵相覷，不知道梁非這話到底什麽意思。
    沈夢沉默著，她沒有急著回答梁非，而是在思索著這個相對嚴肅的問題。
    當初，淩晨在離開之前，告訴過他們。
    ‘泯滅之地’的存在，是因為一個爭端，一個對世界不到三百年的毀滅重建，還是徹底抹殺那些想要以殺雞取卵一樣的方式，不斷奴役他們的那群‘人’……
    這個問題，隻有抵達終點才會有答案。
    但類似於他們這樣的人，就像陸明和周嶽，除了拚命的讓自己活下去之外，根本就不知道在‘泯滅之地’生存的意義是什麽。
    死亡，或許會是一種解脫。
    梁非第一次生出這樣的念頭，但他緊握的雙手逐漸發白，又表示他內心的不甘。
    “說不清楚……但肯定會比無能為力好吧？”
    良久，沈夢抬起頭，說了這麽一句。
    她眉眼閃爍，眼中似有疑惑和迷茫，同樣說不清楚。
    “也是。”
    梁非怔怔的看著沈夢，口中呼出一口濁氣，點頭道。
    相比於有選擇，那自然優勝於無能為力。
    “不是……你們這說的什麽意思啊，我怎麽聽不明白……陸明……你聽懂了嗎？”
    周嶽摸著腦袋，茫然的目光在梁非和沈夢身上來回遊蕩。
    陸明輕輕搖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而就在這時，一道急促的聲音從二樓樓梯上傳來。
    “咚咚咚……”
    李宇快步從二樓衝了下來，臉上的焦急呼之欲出。
    “你們回來了……元水呢？她怎麽樣了，你們怎麽沒有帶她回來？”
    李宇身後還跟著老管家。
    “晏大師呢？”
    老管家張望完之後，並未看到晏七的身影，開口問道。
    “你還好意思問？”
    想到此前的經曆，周嶽怒火中燒，抓住李宇的衣領，喝道：
    “根本就沒有元水，你騙我們。”
    “不可能，我沒有騙你們……是不是元水出事了？”
    李宇麵色漲紅，試圖掙脫開周嶽的束縛，可周嶽急火攻心，雙手猶如鉗子一樣，死死扣住他的衣領，短時間內，他根本難以逃脫。
    “你放開我。”
    “我要去找元水。”
    他的語氣越來越急，似乎很擔心自己妻子的安危。
    梁非深吸了口氣，緩緩站起身，目光冰冷的看著李宇，
    “從頭到尾，都隻是你一個人。”
    “不……不可能，你們合起夥來騙我？”
    李宇搖頭如同搗蒜，臉上的猙獰，讓他那張原本還算清秀的臉，此刻看來無比恐怖。
    梁非眉頭一皺，伸手扣住他的胳膊，將他往樓上拉。
    巨大的力道下，李宇臉上浮現痛苦之色，卻根本無法掙脫，隻能任由梁非將他拉倒二樓。
    步入一間房間，梁非麵色冷峻的將他甩了出去，
    “你自己照一照鏡子。”
    “不……”
    來不及感受手臂上傳來的疼痛，李宇的臉色瞬間變化。
    先是驚愕，然後是恐懼，最後……呆滯……
    “不可能……這是障眼法……不……”
    此刻，望著銅鏡中的自己，他已經徹底失去理智。
    銅鏡中，他身穿血色嫁衣，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腳上踩著那雙紅色布鞋。
    “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這樣？”
    他的瞳孔猛縮，雙手抱著銅鏡。
    “不……元水……”
    砰……
    他丟下銅鏡，發了瘋一般，衝出房間。
    眾人耳邊傳來砰砰砰的下樓聲音，直到追出房間，李宇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這到底怎麽回事？”
    老管家沉默半晌，低聲問道。
    “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元水這個人，這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梁非沉默片刻，開口解釋道：
    “一直以來，我總覺得他住的地方少了某些東西，直到剛剛……看見他那一身嫁衣，我才明白……元水是他，李宇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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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夢恍然大悟，立刻打起了精神，整理了一下思路，有條不紊的解釋道：
    “還記得那間房間裏麵，所有的用品，包括衣服、鞋子……嗎？都是一個人的……”
    “我想，正如梁非猜測的那樣，從頭到尾，都隻有李宇一個人，他一到夜晚，便會獨自坐在梳妝台上打扮自己，然後幻想自己是元水……”
    “人格分裂？”
    周嶽瞪著眼睛，難以置信道：
    “和徐飛一樣？”
    徐飛？
    沈夢柳眉微皺，徐飛是誰？
    沒有參與過那次任務，沈夢根本不知道徐飛是誰，可梁非和陸明卻記憶猶新。
    “管家，你去過李宇住的宅子嗎？”
    梁非的雙眼，突然死死盯著老管家。
    老管家先是一怔，隨後搖頭道：
    “沒去過。”
    “你確定自己沒去過？陣法不是你布置的？”
    陸明冷笑看著老管家，眼中閃爍著不善。
    老管家皺眉，還未來得及辯解，梁非又問道：
    “那你知道，天亮之前，要回到潘宅嗎？”
    “我知道，不管什麽時間出去，都要在天亮之前回到潘宅，否則就會有危險。”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濃鬱的後怕。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自己內心的不安和焦躁，
    “天亮的時候出門，在第二天，天亮之前必須回來，如果天黑的時候出門，同樣要在天亮之前回來。”
    “既然你什麽都知道，為什麽不提前說？”
    周嶽抓了抓頭，神情焦慮的同時，又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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