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天色終究還是沒能堅持中，垂落下米粒大小的雨滴，砸的大巴車砰砰作響。
    梁非微微皺眉，有那麽一刻，他都擔心這早就該報廢的大巴車會在路上熄火拋錨。
    大巴車緩緩啟動，後視鏡中那麵湖，在梁非眼中逐漸飄遠。
    湖麵上彌漫的黑發也慢慢消失，一切歸於平靜。
    七個人參加任務，活下來五個人。
    總的來說，這次的任務算是有驚無險，高效完成了。
    任務中最為輕鬆，也最危險的，當屬塗山。
    他作為老管家的扮演者，死在鬼手上的幾率雖然不大，但死在梁非等人手上的概率卻非常高。
    畢竟，他作為潘家唯一的幸存者，實在詭異。
    “不知道。”
    梁非從懷裏掏出一根香煙，本來準備點上，但考慮到沈夢還在，又放了回去。
    “不知道？”
    塗山狐疑的看著梁非，
    “那你問她幹什麽？”
    “為了一個承諾。”
    梁非淡淡道。
    這一路走來，梁非見過太多死人，但能被他記住卻不多。
    童鶴算一個，程墨也算一個。
    他不知道抵達‘泯滅之地’的終點，到底意味著什麽。
    但在‘泯滅之地’的牢籠中掙紮，確實很難受。
    人是七情六欲的動物，若是能夠將這些摒棄，是否和那些‘人’一樣了？
    不管如何，總要去終點看看才是。
    不管結果如何，是延續這幾千年顛覆再重建的統治，還是與終點的那些‘人’對抗？
    還是等到了再說。
    還有小何……她不像是任務中的鬼。
    她說過要將眼睛還給她……可是，他的左眼，哪怕上了大巴車，已經泛著一抹紅色的冷芒。
    這還怎麽還？
    總不至於挖了給她吧？
    淩晨現在怎麽樣了，他一定知道更多的秘密，卻沒有如實告知。
    沈夢……她也很奇怪，她來自將近兩百年後。
    她身上的秘密也不少，她的身體情況，總讓梁非覺得詭異。
    眼角餘光掃向沈夢，她閉眼低頭，睡的正香。
    太多的問題包裹著梁非，他的目光逐漸失神，卻因為周嶽一聲冷笑，又重新凝聚。
    “你十萬個為什麽啊，哪那麽多廢話。”
    周嶽冷冷看著塗山，
    “小子，這次要不是我們救了你，你現在都埋在湖邊了。”
    塗山聳了聳肩，梁非凝目看著他。
    這小子一定還有後手，哪怕自己等人敵不過柳青，他肯定也不會那麽輕易就被殺死。
    “我勸你們別招惹她。”
    “像我這麽英俊帥氣的男人，她都視而不見，你們這兩個歪瓜裂棗，她肯定更不待見。”
    塗山癟了癟嘴。
    “我看你是皮癢了吧？”
    周嶽提著拳頭，作勢要給塗山一點顏色瞧瞧。
    “說實話，你又不樂意。”
    塗山不以為意，笑嗬嗬道：
    “這女人真的不好惹，除了她哥，沒人能製的了她。”
    “聽你這麽一說，我反而更有興趣了，來來來，說說這女人到底有多辣？”
    陸明聞言，頓時來了興致。
    接下來，塗山便滔滔不絕的講述有關於程隱的事情。
    梁非也想不到，這女人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麵和知名度。
    隻不過，當她知道，她哥死了之後，會是什麽樣的反應呢？
    熱聊之後，一陣疲倦感侵襲，梁非沉沉睡去。
    等他再醒來，車上已經不見塗山的身影。
    梁非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這一次醒來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精力很是充沛，身體似乎充滿了力量。
    從大巴車上下來，梁非回到宿舍門口，
    “你們還要跟到什麽時候？”
    他頓住腳步，低聲問道。
    陸明和周嶽對視一眼，周嶽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
    “小哥，有些事情，我們也時候知道了！”
    “當然。”
    他似乎害怕梁非生氣，又補充道：
    “如果你覺得不合時宜的話，也可以以後再說。”
    梁非沉默片刻，推門而入，昏暗冷寂的房間入目，讓他竟有些不適應。
    見陸明和周嶽臉色尷尬，正要轉身離開之際，梁非略顯幹澀的聲音響起，
    “進來吧。”
    萬一……下次的任務中，陸明和周嶽，但凡一人遇到不測呢？
    讓他們死的明白一些，總歸比做個糊塗鬼要強吧？
    “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們，隻是……你們知道了，並沒有什麽好處。”
    梁非歎了口氣，認真的看著眼前的兩人。
    什麽樣的交情最為牢固？
    能夠把後背，毫無顧忌的交給對方的兩個人。
    毫無疑問，周嶽和陸明，是除了沈夢之外，最為信任的兩個人。
    “小哥，有你在，我們有什麽好怕的？”
    周嶽不以為意道。
    “泯滅之地的任務，又不是固定組隊，許多時候，我們或許不能在同一個任務中。”
    這話落下，梁非口中呼出一口濁氣，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我今天才打算告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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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我做的對不對。”
    周嶽和陸明對視一眼，默默看著梁非，梁非繼續道：
    “這件事情，是淩晨告訴我的，應該八九不離十……”
    險象環生的漫長路上，能夠有幾個值得依賴的知己，是一件多麽幸運的事情？
    而且，這條路上，一起走的人，注定會越來越少。
    梁非的心情沉悶，心情說不上壞，但絕對不算好。
    他將所知的一切全盤托出，陸明怔怔出神，周嶽卻極為不忿。
    他眼中還殘留著不安，但更多的還是憤怒，
    “這算什麽？”
    “我們是‘他們’圈養的豬玀嗎？時機到了就宰，然後再養一群小的。”
    “你要這麽說的話，我反而覺得，用割韭菜來形容更貼切一些。”
    陸明苦笑道。
    割韭菜？
    割韭菜也不夠貼切吧？
    割韭菜至少對於那些‘人’而言，是有好處的！
    可這件事，對於那些‘人’來說，最大好處，不過是供他們娛樂而已。
    至於威脅……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這麽多年下來，難道就沒有人反抗過嗎？”
    周嶽怒道。
    梁非搖了搖頭，
    “或許，商周那位，曾經反抗過，隻是……最後的下場，都寫在史書裏麵了。”
    梁非這話落下，三人同時陷入沉默。
    房間內安靜的可怕，唯有窗外的風聲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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