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王芳那邊停頓一會才回道：“你自己坐車去吧，到了東莞市裏，給我電話。我老公說了，如果你選太便宜的車，他就不認你這個兄弟了。”

    蔣凡聽出王芳話裏的弦外之音，心中冷笑，聲音依舊客氣地恭敬：“那就謝謝青哥了。”

    王芳輕笑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意味深長：“我老公還說，車是小事，重要的是你能明白他的心意就好。”

    蔣凡點頭應道：“替我謝謝青哥，這份心意我記下了。”

    掛了電話，蔣凡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站在餃子館門口，抬頭望瞭望陰沉的天色，心中隱隱有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公子青的試探和警告，讓他預感到多方的博弈已經拉開了序幕。

    他再次掏出煙盒，點燃一支煙，狠狠吸了一口。從王芳停頓那一會兒，他就篤定，公子青就在她身邊。

    他相信公子青是肯定不會出現在買車的地方，但是又讓祁芳強調自己單獨前去，也是一次測試，或許餃子館的周圍，還有眼睛盯著自己。

    他忽然想起張春耕已經從虎門市場出發，正在趕來的路上，便立刻傳呼留言，讓他暫時不要過來。然後掐滅煙頭，目光冷峻地掃了一眼四周，隨後走到馬路對麵等車。

    國道上，往返於各個鄉鎮及市區的中巴車絡繹不絕，車廂裏擠滿了四處奔波、忙於找工作的人。每一輛路過的車都人滿為患，空氣中彌漫著汗水和塵土混合的氣息。

    蔣凡好不容易擠上一輛開往萬江的中巴車，因為一直在考慮問題，上車後險些被擁擠的人群推搡得失去平衡。

    他皺了皺眉頭，眼中閃過一絲嫌棄，但隨即回過神來，突然意識到什麽，像神經病似地抬手狠狠給了自己一記耳光。這一巴掌打得他臉頰火辣辣的，卻也讓他清醒了許多。

    他想起了自己曾經艱苦的求學經曆——那些為了省下幾毛錢車費，淩晨三四點就徒步七八公裏，趕到什刹海和李酒罐匯合。

    他又想起了從北方老家坐火車南下廣州時的情景。綠皮車廂裏擠滿了人，比這中巴車還要擁擠數倍，連過道和廁所都站滿了疲憊的旅客。車廂裏彌漫著汗味、煙味和泡麵的味道，悶熱得讓人喘不過氣。如果不是郝夢的幫助，自己或許現在也像車上的這些漂泊客一樣，為生計四處奔波。而如今，自己竟然嫌棄這熟悉的味道，真是忘本了。

    蔣凡像是虧欠了中巴車上每一個人似的，低下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的煩躁與愧疚一並壓了下去。他默默握緊了扶手，目光漸漸柔和下來，仿佛在與過去的自己和解。

    中巴車到了東莞總站，蔣凡隨著人流下了車。

    他站在車站邊的人行天橋上，望著腳下川流不息的車輛和匆匆而過的行人，心中五味雜陳。

    已是十一月，天橋上的風卻仍帶著一絲悶熱，拂過他微微汗濕的額頭，吹散了他身上的疲憊，也讓原本紛亂的思緒逐漸清晰。

    他抬頭望向遠處，城市的輪廓在夕陽的餘暉中若隱若現，仿佛在無聲地提醒他：前方的路還很長，而他，早已不再是年初那個初到東莞、隻顧自己吃飽就萬事大吉的莽撞青年了。

    蔣凡深吸一口氣，才撥通了王芳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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