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回隔壁的房子，白秀媛理所當然地說：
    “這房子是單位分給秦崢的婚房，秦崢人都沒了，謝姎又不是廠裏的職工，房子當然得還回去，機械廠等著分房的職工還在排長隊呢。”
    “那姎丫頭怎麽辦？”
    劉彩菊曬完尿布，坐在床尾疊著收進來的幹尿布，一邊和閨女嘮隔壁的八卦。
    惋惜當然也有幾分，畢竟謝姎還這麽年輕。
    年紀輕輕就守寡，將來的日子想想就苦。
    但也就幾分，更多的是看八卦熱鬧的心態。
    自打謝姎和自家閨女一樣嫁了個城裏女婿，謝春花那張臉，成天笑得跟菊花似的，看得她都膩味了。
    這次謝家女婿出了事，看謝春花還笑得出來不。
    “還能怎麽辦！回鄉下婆家咯！”
    白秀媛喝了一口紅糖水，不以為然地道：
    “她娘家肯收留她，回娘家也行。想要繼續留在城裏，隻能找個二婚男人再嫁了。”
    說到這裏，她心裏閃過一個念頭……
    她小叔子因為身體原因，和原定對象的婚事告吹了。
    最近聽說在家鬱鬱寡歡的，公婆的要求也一降再降，如今已經降到隻要是個女的就行、哪怕大小叔子幾歲的寡婦也行的地步。
    要是把謝姎說給小叔子，憑謝姎的相貌、身段，婆家包括小叔子怕是會樂意得很。
    但她不太想便宜謝姎。
    小叔子盡管那方麵出了問題，但婆家的條件比起秦家不知好多少倍，謝姎嫁過去豈不是撿便宜享清福？還是再看看吧。
    至於謝姎克死了秦崢、還會不會克死下一任丈夫這一點，白秀媛倒是不甚在意。
    就算嫁過去以後真把小叔子克死了，於她也沒什麽損失，反而還少了個分家產的競爭對手。
    傍晚四五點，樓道裏的腳步聲逐漸多起來，有下班回來做飯的、有提前吃了飯去上夜班的……水房裏也人進人出熱鬧得很。
    “聽說廠裏要給秦崢媳婦安排個崗位是真的嗎？”
    “我們車間都在傳，多半是真的。小秦給廠裏立了大功，與其獎勵別的，倒不如給他媳婦安排個工作。”
    “老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話還真沒錯。”
    “……”
    白秀媛在屋裏依稀聽到秦崢、小謝、獎勵、工作等幾個字眼，心裏陡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娘，你出去聽聽葵花嫂她們在聊什麽。”
    劉彩菊正要出去，賀熙明嗬著冷氣回來了，進屋就問：
    “兒子呢？睡著了？怎麽我每次回來都在睡？真是個小懶豬！”
    “你怎麽隻關心兒子？眼裏隻有兒子？”白秀媛委屈地撇撇嘴，“就不問問我這一天過得怎麽樣？”
    “嘿呀，有咱媽陪你，還能過差了？”
    賀熙明見兒子睡得正香，就沒去打擾，轉身哄起媳婦：
    “都當媽的人了，怎麽越活越回去了？以前也沒見你這麽小心眼啊？”
    白秀媛白了他一眼：“對了，隔壁是不是有消息了？我隱約聽到葵花嫂在水房說獎勵什麽的，廠裏什麽意思？要給秦崢獎勵嗎？還是給謝姎撫恤金？”
    “什麽撫恤金？秦崢又沒死。”賀熙明感慨道，“說起來他命是真大啊，中了兩刀居然挺過去了。還幫廣城公安抓了十個通緝犯，幫廠裏護住了那套進口設備，這不，領導們下午剛開過會，聽說要給秦崢開表彰大會。”
    “這麽說，要給謝姎安排工作也是真的了？可是廠裏不是沒有空缺崗位嗎？”
    “是沒有，所以各個部門搶著要增設崗位，估摸會等秦崢媳婦回來後讓她挑吧。”
    “……”
    什麽！
    沒有崗位也要增設崗位給謝姎挑？
    她憑什麽！
    這一刻，白秀媛簡直成了檸檬精，渾身上下酸得不行。
    謝姎這是走了什麽狗屎運啊！
    她男人大難不死，結果便宜了她？
    怎麽好事兒都被她撞上了？
    “秦崢是被派去拉設備的，護住廠裏的設備這不是應該的嗎？受了傷那也是他倒黴，關廠裏什麽事啊！至於興師動眾地給他開表彰大會嗎？”
    上回謝姎是這樣，這次秦崢又是這樣。
    廠裏那些領導腦子都是怎麽想的呀？錢多燒得慌嘛！
    白秀媛憤懣不已：“你們這些短途駕駛員難道就不是駕駛員？怎麽沒見廠裏重視你們？真是偏心！”
    賀熙明也在羨慕秦崢的因禍得福：“聽老江說，廣城公安要給秦崢送錦旗、發獎金，咱們廠也會在表彰大會上獎勵他。上回他媳婦協助公安破了宗拐賣案，廠裏都獎勵了她兩百。這回秦崢一次立倆功，還受了重傷，差點救不活，獎金少說五百起步，都趕上一年收入了！嘖！”
    白秀媛：“……”
    更酸了怎麽破！
    ……
    又過了一周，秦崢的傷口恢複良好，可以拆線出院了。
    謝姎在熱心護士和公安同誌的幫忙下，搶到了兩張軟臥票，趕在永城下起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前回到了闊別大半月的家。
    在家休整了兩天，就出席了機械廠專為秦崢舉辦的表彰大會。
    會上，廠長上台宣讀了獎勵文件，親自給秦崢頒發了“英勇無畏、匡扶正義”的錦旗、“本年度模範職工”獎狀、六百元獎金以及鋼筆、牛皮本、搪瓷杯等獎品。
    “另外，領導班子統一決定給小謝同誌安排一個正式工崗位，即運輸隊調度員，工資比照同等級科員，月底前攜糧油關係去人事科報到，下月一號起正式上班。”
    “秦崢你剛出院，這段時間就好好在家休養，年前就不給你安排出車任務了，但工資照發。”
    這倆消息一公布，全廠職工集體啃了個大檸檬。
    雖然早就聽說，廠部要給謝姎安排工作崗位，可聽了前麵一大堆獎勵，尤其是那筆六百元獎金，大夥兒都以為領導調整方案——不給謝姎安排工作了。
    豈料獎金照發、工作照安排……不僅給謝姎安排了工作，秦崢還擁有一個來月的帶薪休假。
    “早知有這麽好的事，我也願意挨兩刀……”
    “……”
    這話說的……想挨也得有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