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的趙衛軍，此刻的心情簡直可以用“五味雜陳”來形容。
    他在考完當天……不！確切地說是在考的過程中，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崢哥媳婦……就傳聞裏那個文憑不高、花錢大手大腳、好吃又懶做的敗家媳婦，還真的押中了戰備汽車隊的招工考題！
    嗚嗚嗚……傳聞誤他！
    以後再不相信傳聞了！
    同樣懷著五味雜陳的心情回到家屬樓的還有賀熙明。
    考到第三輪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無緣這次招工了。
    實操車輛突然故障，他用平常方法搞不定，正滿頭大汗，突然來了四個劫車的。
    盡管知道這些“劫匪”都是考官扮演，但演得太他媽逼真了，而且一個個身手強悍，一招就把他撂倒在地，一個踩著他的背，壓得他起不來，另外三個撬開貨廂分分鍾就把“貨”搬空了。
    這道實操題他得了個大鴨蛋。
    信心大受打擊，後麵幾道題發揮得也很糟心。
    他當時就有預感，自己八成是考不上了。
    但問了幾個同事，得知大家發揮得都不好，都抱怨實操題難度太大，現實中哪有這麽倒黴：同時遇到幾個突發狀況。
    能得分那得是多牛的人啊！
    賀熙明當時鬆了口氣。
    隻要同個單位的都沒考上，那他也不丟人。
    然而等到放榜，看到了秦崢的名字，以及他那亮眼的三輪成績，賀熙明羞愧得恨不得把頭埋入領子。
    他總共才拿10分的第三輪，秦崢考了95分。
    不僅第三輪，第一輪、第二輪秦崢都沒掉下過90分。
    而自己呢，理論75，麵試68，三輪分數加起來，差不多隻有秦崢的一半，妥妥的降維打擊。
    賀熙明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在黑黢黢的房間裏坐了好半晌。
    直到白秀媛抱著兒子、拎著半籃從婆家順來的雞蛋開門進來：“你在家啊？那怎麽不開燈！”
    “對了，不是說戰備汽車隊今天放榜嗎？你去看了嗎？考上沒？”
    “……沒。”
    “沒考上啊？”白秀媛一臉失望，“看來走後門的人不少。”
    賀熙明皺皺眉：“怎麽這麽說？”
    “難道不是嗎？這麽好的單位，誰不想進？可僧多粥少，那些有關係、有門路的會放著後門不走？”
    “可三輪考試是實打實的，現場就公布分數了，不可能暗箱操作。”
    “你傻呀！分數也是靠人打的，考官不是人嗎？考官沒有七大姑八大姨嗎？要我說，咱們就是輸在沒門路，你那徒弟又不願意幫忙，唉……”
    頓了頓，白秀媛想到了隔壁：“秦崢不也去考了？他肯定也沒考上吧？”
    賀熙明沉默不語。
    白秀媛心裏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他不會考上了吧？”
    “嗯。”還是第一呢！
    賀熙明心裏酸酸澀澀，不由想總不會是走後門得來的第一吧？
    “……”
    秦崢以三輪第一、總分第一的優異成績考上戰備汽車隊的消息一傳開，來208賀喜的鄰居絡繹不絕。
    有的是真心賀喜，順便沾沾好運。
    有的則是借著賀喜想找秦崢幫忙。
    秦崢去了戰備汽車隊，廠裏的運輸隊不就空出一個名額了嗎？這些人就想托秦崢跟運輸隊主任推薦自家的親戚。
    其中就有周秋芳。
    按理說她和謝姎有仇，拉下臉來求絕不是她的作風。
    年前發年貨，她還主動到後勤部幫忙，暗中想給秦崢那一份搞點小動作：一箱蘋果換了大半箱爛蘋果進去、一簍雞蛋一半以上是壞的。
    結果那天工會主席要去慰問秦崢，提前來拿了一份年貨給秦崢捎家去了，導致小動作沒搞成。
    好在她男人是後勤部副主任，隻要謝姎在這裏一天，遲早會求到她頭上來。
    不成想，還沒等到謝姎求到她頭上來的機會，她倒是需要先來求秦崢了。
    她娘家侄子到現在還沒工作，再拖下去，對象都要跑了。
    “小秦，你看這事兒……”
    “不好意思嬸子，運輸隊怎麽安排這個崗位，我無權插手和過問，您實在著急，可以去找領導問問。”
    “……”
    運輸隊主任要是那麽好說話，她至於求到秦崢這裏來嗎？
    “我知道，我之前得罪了小謝，你想替她出氣也是應該的，那等氣出好了，能幫幫嬸子嗎？”
    秦崢犀眼一眯：“嬸子這話的意思是，你欺負我媳婦了？”
    “……”
    周秋芳沒討到好處，氣哼哼地走了。
    葵花嫂提醒謝姎：“她不是個大肚的人，下回後勤部發什麽東西，你記得當麵點清楚，免得她搞小動作。”
    謝姎笑笑：“沒下回了，秦崢下周一就去戰備汽車隊報到，我們明後天搬家。”
    “這麽快？”
    “嗯，新單位著急用人。”
    “那搬家的時候我和我那口子一起來幫忙。”
    “謝謝嫂子。”
    白秀媛看到208人進人出、熱鬧得很，酸溜溜地自我安慰：不就多拿二三十塊工資嘛，有什麽好得意的！搞得好像升職當官了一樣！
    直到兩天後，她去水房洗衣服，聽到葵花嫂在跟其他鄰居眉飛色舞地描述秦崢家分到的新房子：
    “……去年剛建的，總高五層，小謝家分到三樓，在他們搬進去之前還沒人住過呢，牆壁都是雪白雪白的。戶型跟咱們廠三區家屬樓差不多，每層就門對門兩戶人家，兩室一廳，還有廚房、衛生間，做飯、上廁所別提多方便了……陽台也比我們這的大，樓下還分了自留地，雖然隻有小小一塊，但種點辣椒、小蔥足夠了。”
    聽得一眾鄰居羨慕不已：“沒孩子也能分兩室一廳？那是真不錯！聽說那個單位經常發福利，是不是真的？”
    “可不是嘛！”葵花嫂說著自己的見聞，“小秦去辦了個入職手續，就領回來一壺油、一袋米。”
    “哇……”
    鄰居們發出羨慕的驚歎。
    不年不節就有福利發，真是個好單位啊！難怪那麽難考。
    白秀媛忍不住哼了一句：“還不是靠走後門進去的！”
    葵花嫂皺眉瞪了她一眼：“沒憑沒據的，你別瞎說。”
    “哼！”
    白秀媛扭頭就走。
    要是有憑據，她早就去舉報了。
    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王鐵強媳婦入了心，認定秦崢真是走後門進去的，她跑去舉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