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點喝，待會肚子受不了。”林氏忍不住念叨。
    崔景文一抹嘴：“沒事，娘有飯沒，我餓了。”
    “在鍋裏，你自己盛吧。”
    剩下的麵條盛了半盆，崔景文抱著盆，一個人去了西屋。
    小六吃完飯照常去找大黑。
    這幾日，二房幾個孩子住在山腳下一處廢棄房子裏，原本是村裏一個獵戶的，幾年前獵戶上山遇到猛獸，死了後房子就廢棄在那裏。
    二房幾個孩子聽說爺奶讓他們回來住，最小的小七很興奮，其餘幾個孩子與二郎商量後，決定搬回來。
    三郎領著兩個弟弟去收拾東西，立冬留下把西屋裏裏外外收拾幹淨。
    看著她麻利的背影，林氏心裏感慨，都說懶媽出勤娃，二房這幾個孩子瞧著還真沒隨了馮氏。
    三郎回來還背了兩捆柴火，立冬蹲在灶台前燒火。
    這炕長久不住人，得燒上幾天睡著才沒有潮氣。
    西屋側間鎖著屬於這幾個孩子的栗子，立冬撿了一小碗。
    她聽說了，栗子可以換糧，更不舍得吃，二哥要養傷，煮些給他吃，他們等換成糧再吃。
    餓一兩天沒關係，之前兩天沒吃東西都沒事。
    幾個孩子住進來，老宅煙火氣十足。
    崔景文本來在西屋咬筆杆子，立冬收拾屋子，隻能回了東屋炕上，背對著二郎，奮筆疾書。
    “娘，我寫了狀紙，你看看。”
    臨近中午，崔景文遞給林氏厚厚一疊紙。
    若說昨夜是憋悶，那此刻他心中的鬱氣全化成了紙上字，抒發的一幹二淨。
    他總算體會到什麽叫下筆如有神，這腦子，寫完上句，下一句無比自然地就出現在腦海。
    順暢到他都懷疑原身私下裏是不是接過什麽私活。
    林氏仔細翻看，看完忍不住咂舌。
    十餘頁紙，通篇沒有一句廢話，數條律法陳列清晰，句句直指要害。
    而二郎和崔成良的傷，則寫成了殺人未遂。
    倘若按這個狀紙判，趙有根流放都算他花錢走後門了。
    “不錯，再抄一份，抄完給裏正送去一份。”林氏很滿意。
    昨天還剩了些肥瘦肉，兌上野菜，捏成了胖乎乎的餃子。
    餃子餡裏加了骨頭湯，一口咬開，湯汁就在口中爆開。
    小六早早回了家，臉上悶悶不樂。
    林氏將餃子下進鍋中：“怎麽了不高興了？”
    小六托腮坐在林氏腳邊。
    “大黑一直在睡覺，它是不是病了？娘，二哥的藥可不可以煎一碗給大黑喝。”
    喝藥總不會有錯。
    小六垂頭：“我喊它，它都不回應我了，它一定很難受。”
    林氏好笑，他昨晚沒醒，根本不知道大黑昨晚的豐功偉績。
    昨晚半個村子都被它喊了起來，這會白天，怕是困的眼皮都抬不起來。
    “二哥的藥大黑不能喝。”鍋裏餃子浮起來，林氏舀了碗水點進去，接著說道，“不過小狗吃飽了睡一覺，病就會好多了，下午你帶些吃的給它，到了晚上病就好了。”
    小六欣喜若狂，還以為大黑要不行了，原來吃飽飯就好了！
    崔昭昭一直在大槐樹不遠處盯著。
    蜂蜜被吃的差不多，蟲蠅漸漸散去，還有幾隻倔強的蟲子在趙有根臉上徘徊。
    待看到他另一邊臉也腫成發麵饅頭，她才算心滿意足的回了家。
    野菜混著肉，那滋味能鮮掉眉毛。
    崔昭昭忍不住給老媽點讚，前世老媽做飯水平就不錯，再疊加上原身的廚藝，味道堪比酒店大師傅。
    飯後，小六揣著十幾個餃子一溜煙跑了。
    出門沒看路，直直撞上拖著木頭剛回來崔成良。
    崔成良忙騰出一隻手，穩穩接住小六。
    心情好，見了便宜兒子都親切多了。
    “這小子，真有勁兒，嗬嗬。”
    小六見到爹，咧開一排牙，剛準備打招呼，突然想到大哥的話，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見他跑得飛快，崔成良不住點頭：“這小子，跑起來真帶勁。”
    山上沒有合適的板材，勉強找了兩棵筆直的榆木，下午先將門框打出來。
    路過東屋，崔成良不自覺往屋內看了一眼，林氏正背對著門口洗碗。
    當看清到林氏頭上的簪子，他再也克製不住傻樂起來。
    一笑就牽扯到嘴旁的傷口，痛勁過後，嘴角再次上揚。
    他對林氏絕對沒有別的感情，就是單純的高興，簪子很襯她。
    林氏察覺到身後的目光，回身看到崔成良盯著自己頭上的簪子出神，有些不好意思。
    “昨晚，謝謝你，你...臉上傷還疼不疼？”
    林氏有些尷尬，眼前的男人與二郎不同，不管說什麽，都容易被誤會。
    她能看出來他在保持距離，果然話說完，男人就將頭轉到一旁，林氏收回目光，準備繼續刷碗。
    崔成良用了全身力氣才將嘴角壓下去，一扭頭看到她正轉身回去，忙開口道。
    “我沒事，一點都不疼。”見林氏回身，抬手指了指簪子，“這個簪子你戴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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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氏揚唇，摸了摸簪子：“謝謝，我也很喜歡這個簪子。”
    話說完，門外的人垂下頭，一言不發走了，身後拖的木頭在地上劃出沙沙的聲響。
    “這人...真奇怪。”
    林氏反手關上門。
    要是仔細看，能看到崔成良聳動的肩膀，而林氏顯然沒看。
    直到回了上房，崔成良還呲著牙花子。
    沒想到自己隨手買的簪子，投了林氏的心思，崔成良不止高興，更有滿滿的成就感。
    還是他眼光好。
    崔老太簡直沒眼看。
    “娘，有飯沒？”空著肚子上山，剛剛在東屋門口站了會，殘留的飯香勾得他肚子餓。
    崔老太掀開眼皮，想罵人，最後還是下炕，從櫥櫃裏拿出個碗，碗上倒扣個盤子。
    掀開盤子，裏麵擠著一群白白胖胖的餃子。
    這是中午林氏送來的，冒尖一盤子，崔老太和崔老爺子一人吃了幾個。
    崔成良嘬牙：“娘好久沒包餃子了，瞧著就好吃。”
    “吃吧，使勁吃吧。”
    崔老太背過身，一眼都不想看他，多看一眼都糟心。
    剛才她在窗口看的清楚，林氏也不知說了什麽，逗得老三這傻小子樂得都找不到北。
    反正不管說什麽，也沒有說餃子，林氏更沒留他吃飯。
    崔老太想不通，好好的日子不過，一家人分成兩家，老三還樂在其中。
    怕不是折騰她們老倆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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