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很豐盛。
    有綿綿喜歡吃的芥末蝦球，也有葉青喜歡吃的酸菜魚。
    一桌子飯菜，單看賣相就讓人食指大動。
    葉青真心實意的吹了好一波彩虹屁才開始動筷。
    綿綿也很上道，媽媽誇一句，她就學一句，跟個小複讀機一樣。
    越念青被大朋友和小朋友可愛到，心中軟的不可思議。
    從前越念青一個人吃飯，都隻是隨便對付幾口，維持生命體征就好。
    吃飯對他而言，就跟他每天重複的生活一樣，沒有任何意義。
    而他的飯桌上，除了餐食，剩下的就隻有冷清。
    他不會像大部分人吃飯，需要找下飯劇。
    他沉默的用餐，整個房間就跟它的裝修的色調一樣，冷冷清清。
    直到綿綿來了。
    原本冷清的飯桌開始熱鬧了起來。
    現在，這張飯桌又多了一個比綿綿還要活潑的葉青。
    隻不過今天的葉青話很少，雖然也在盡量配合綿綿表現的很活潑，但越念青能看出來，葉青其實很累。
    可他也不能讓她就這麽單獨待著。
    那種一個人待在黑漆漆的房間裏，隨時被黑暗吞噬的恐懼，沒人比他更懂。
    葉青就該生活在這種充滿色彩，充滿歡聲笑語的地方。
    她不該待在暗無天日的“房間”。
    所以，越念青並沒有阻止綿綿，任由綿綿吃飯的時候一心好幾用的在那裏嘰嘰喳喳，他偶爾還會搭腔去配合綿綿。
    一頓飯吃的還算愉快。
    葉青是這麽覺得的。
    她現在情緒真的好了很多，沒有愛豆想的那麽誇張。
    吃完飯，外麵天已經黑了。
    葉青宿舍十一點關門。
    現在才八點多。
    開車過去也隻用一個小時。
    也就是說，他還可以跟她單獨待在一起兩個小時。
    綿綿今天也是格外興奮，媽媽開始喜歡她了，綿綿超開心的！
    被綿綿跟八爪魚一樣纏著，葉青也不好意思直接說走，怕傷了小孩子的心。
    越念青收拾完廚房，端了盤水果到客廳。
    葉青正盤腿坐在白色羊絨毯跟綿綿一起畫畫。
    越念青把水果放在桌上，曲起腿坐在了綿綿另一邊。
    綿綿畫的認真，越念青抬頭。
    葉青正好也抬頭。
    四目相對。
    越念青牽了下唇角，用口型對她說：綿綿快困了。
    葉青仔細分辨，看懂後，點點頭。
    越念青見她視線飄到了她的包上麵。
    手機被葉青關了靜音。
    但葉青知道，一定還在響。
    她緊咬著唇。
    綿綿叫她。
    她連忙把注意力收了回來。
    越念青桌下的那隻手掌心收攏，心底那顆糖變得苦澀了起來。
    綿綿每天的睡眠時間是九點。
    到點就困。
    接連好幾個哈欠後，綿綿倒在媽媽懷裏，閉上眼睛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小豆丁還用奶呼呼的嗓音喃喃道：“媽媽晚安…爸爸…晚安…兔兔…”
    兔兔也晚安。
    葉青看著懷裏乖巧的小女孩兒，心裏軟軟的。
    悄聲說：“綿綿晚安。”
    等綿綿完全睡著，越念青輕聲道：“把綿綿給我吧，我先抱她上去，再送你回去。”
    這邊不好打車，葉青也沒拒絕，有些不好意思道：“麻煩念念了。”
    越念青抱起了綿綿，垂眸深深看了她一眼。
    葉青被這一眼看的耳朵著火。
    下一秒，就聽到越念青壓低聲音，小聲對她說：“葉青，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葉青心髒突的一下，猛顫兩拍。
    她抬頭，黑漆漆的杏眼裏裝著幾分迷茫。
    越念青笑的有些無奈，“以後可以不用這麽客氣。”
    兩人離得不算太近，但也絕對稱不上遠。
    越念青可以感受到葉青清甜的呼吸。
    葉青也同樣能感受到越念青帶著薄荷味的灼熱氣息。
    她腦子亂亂的，胡亂點了下頭。
    越念青很想摸一摸她的腦袋，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還不是時候。
    他把綿綿抱回房間，下來的時候，葉青已經拿好了東西在等他了。
    她站在那裏，明明跟這間房子應該很搭才是，但她的禮貌跟客氣，都在告訴他，她隻是來這裏做客的客人，並非這裏的主人。
    越念青按下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緒，拿了鑰匙說，“走吧。”
    葉青乖乖跟在了越念青身後。
    很多地方，綿綿其實要更像葉青。
    就比如現在，隱約察覺到愛豆情緒不佳，葉青整個人都老實巴交。
    而越念青不佳的情緒並不是來自於葉青，隻不過是從美夢中驟然驚醒，讓他有那麽一點點的不開心。
    他不會把自己的負麵情緒帶給葉青，就像他從來不會把自己不好的一麵展露給綿綿。
    於是，上了車，見葉青往後座去坐，越念青笑的無可奈何，“葉青，我是會吃人嗎？坐到前麵來。”
    葉青頓了一下，才發現自己拉的是後座車門，很是無語。
    她忙解釋，“來的時候跟綿綿坐後麵，剛剛就下意識…總之，我不是故意的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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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念青很溫柔，“嗯，知道。安全帶。”
    他提醒。
    葉青哦哦兩聲，係好安全帶。
    然後——
    一分鍾過去了，車沒動。
    兩分鍾過去了，車沒動。
    三分鍾……
    “念念？”
    “葉青。”
    兩人異口同聲。
    葉青驚訝轉頭。
    越念青也在看她。
    兩人都笑了。
    為這有些突如其來的“默契”。
    葉青道：“念念你先說。”
    越念青嗯了聲，目光沒有從她身上移開，問她：“葉青，一周時間，夠嗎？”
    葉青沒太聽懂，“什麽一周？”
    越念青抿了抿唇，車內很暗，很好將他充滿妒意的神色掩藏。
    他薄唇輕啟，淡淡吐出兩個字，“失戀。”
    葉青愣住了，好半天沒反應。
    越念青又問：“兩周呢？”
    葉青依舊沒吭聲，一雙眼睛在暗中一直盯著駕駛座的人。
    很突然的，葉青就想到了剛才越念青說“我以為我們是朋友”時，看她的眼神…
    越念青緊緊攥著方向盤，因為葉青探究的目光，也因為葉青不回答的心慌。
    他說：“葉青，不要讓自己長久的陷入這些不好的情緒裏。時間越長，隻會傷害你自己。”
    他大概已經被看穿了。
    越念青想。
    她會拒絕嗎？
    她剛失戀，他就說些話，會覺得他趁虛而入，會覺得他很輕浮嗎？
    或者她會否覺得，他就是個惡心的家夥，一直對她圖謀不軌？
    越念青有些絕望的閉了閉眼睛。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麽不好說的了。
    但他還是緊張。
    他不敢看她。
    隻緊緊盯著麵前的方向盤，心都快要跳到他嗓子眼裏了。
    “葉青，早點放下他，可以嗎？”
    “綿綿在等你。”
    幾秒過後。
    越念青嗓音艱澀又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
    他說：“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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