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國之心，死而後已。——宋?蘇軾
    "九世輪回，一橋看盡。"守橋老人的煙鬥在霧中明滅，煙圈化作林凡在幻象裏經曆的關鍵場景。當煙氣顯示出織命者真容時，老人突然用煙杆點向林凡眉心："你可知為何唯獨看見這個？"
    林凡內視識海，發現原本平靜的元神金身手中，竟握著柄由迷霧凝成的劍。劍身倒映著十二個模糊身影，每個都在重複不同的動作：播種、收割、反抗、臣服...最邊緣那個身影突然轉頭，露出與守橋老人相同的皺紋。
    "返魂橋不會製造幻象。"老人敲碎煙鬥，露出的核心是塊微型混沌石，"它隻是將你散落在諸天萬界的神魂殘片召回。"碎石落地時，橋麵突然浮現出林凡從未見過的記憶碎片：某個時空裏，正是他自己將混沌石交給了少年岩燼。
    當林凡運轉功法試圖驅散迷霧劍，整座返魂橋突然劇烈震動。血河中升起無數晶瑩絲線，每根都連接著他與不同時空的自己。最粗壯的那根紅線另一端，赫然沒入老人破舊的草鞋。
    "現在你明白了？"老人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底下機械與血肉交織的真容，"所謂織命者，不過是曆代過橋者遺落的執念聚合體。"他的機械眼投射出震撼景象：返魂橋盡頭矗立著十二座與林凡容貌相同的石像，每座腳下都堆著不同款式的鏡光劍。
    突然間，從橋麵升起十二座青銅碑，青銅碑林從橋麵破土而出時，林凡聽見了洪荒時代的第一聲劍鳴。十二座刻滿饕餮紋的劍碑上，金神蓐收斬斷建木的影像正在循環上演。但當他觸碰第三塊斷碑的缺口，指尖傳來的卻是比劍氣更銳利的記憶——那些碑文記載的根本不是功績，而是上古"人神契約"的違約記錄。
    "建木不是被斬斷的。"守橋老人用煙鬥敲擊碑麵，饕餮紋突然活過來吞噬林凡的衣袖，"是它自己折斷了通往神界之上的枝幹，因為人類偷走了樹心裏的混沌原液。"碑林此刻顯現出更駭人的真相：所謂修真者吸收的天地靈氣，實則是建木傷口滲出的神血。
    林凡識海裏的迷霧劍突然震顫，劍身浮現出與碑文同源的古老銘文。當劍尖劃過第七塊碑麵的裂痕時，整座碑林突然投影出立體星圖——那分明是人體經脈的倒影，而北鬥七星的位置恰好對應著混沌石在他體內的分布。
    突然一股寒意襲來，一輪血月忽然升起，血月從橋下升起時，守橋老人煙鬥裏的星火組成了殘缺的月相。林凡在火星裏看見嫦娥飄飛的衣帶，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月宮構造——飛簷鬥拱與返魂橋的欄杆紋路完全一致，桂樹根係竟然連接著橋墩上的青苔。
    "你還沒發現嗎？"老人突然扯開衣襟，胸口浮現月蟾紋身，"後羿射落的九日，就是混沌石最初的九種形態。"隨著他的話語，林凡識海中的劍影開始扭曲，最終化作一株葉片刻滿符文的月桂。每片葉子都在重複播放著相同畫麵：某個與林凡相貌相同的男子，正在將五彩石煉入自己的脊椎骨。
    當林凡試圖觸碰最近的葉片，整棵月桂突然燃燒起來。火焰中浮現的文字正是《太陰煉形篇》的終極奧義："以月為鏡，照見本我"。而鏡中映出的卻是十二個不同時代的林凡，他們手持的兵器從石斧逐步演化為迷霧劍，但脖頸都戴著相同的青銅鎖鏈。
    血河突然沸騰，八十一麵玄鐵戰旗破水而出。林凡在旗麵星圖上認出了失傳的九黎占星術，但更詭異的是這些星象會隨著他的呼吸明滅。當他以劍為筆臨摹第三麵戰旗的星軌時，旗杆突然裂開露出涿鹿之戰的隱藏畫麵：
    黃帝戰車上的混沌石正在吞噬蚩尤的血肉，而車輪碾過的軌跡滲出黑色液體——那分明與林凡此刻腳下粘稠的橋麵完全相同。守橋人突然狂笑："你以為血河是亡魂？這是被初代混沌石汙染的建木汁液！"
    林凡的劍突然不受控製地刺向自己丹田，劍尖挑出的卻不是鮮血，而是一縷縷帶著星光的霧氣。這些霧氣在空中組成完整的涿鹿戰場沙盤，而代表黃帝與蚩尤的兩枚棋子，竟然都刻著林凡的麵容。
    “為何都是華夏的古老傳說？！”林凡迷茫，還不等他繼續思考，橋墩突然開裂。
    橋墩裂開的瞬間，林凡抓住了那根桃木杖虛影。杖身刻滿的既不是裏程記錄也不是詛咒，而是八十一種自殺方式的圖解。最駭人的是每幅圖畫裏都標注著具體時辰，而下一個時辰對應的畫麵正是林凡持劍自刎。
    "鄧林桃花是騙局。"守橋人突然掰斷自己的小指，斷骨處開出的卻是帶血桃花，"誇父真正種下的，是十二具時空錨點。"當林凡順著杖影望向橋底，在血河深處看見了十二具被桃樹根纏繞的幹屍——每具屍體左手都缺了小指，斷麵處生長著與老人相同的血色桃花。
    杖影突然暴漲刺入林凡眉心，帶來的不是疼痛而是海量記憶：他看見自己在前世如何用桃木杖擊碎混沌石，又如何將碎片植入不同時代的自己體內。最深刻的畫麵是某個暴雨夜，年輕的守橋人正跪在橋頭，將自己的記憶抽成絲線編織成現在的血河。
    林凡抬起腳步，走向返魂橋的最後一段，當林凡踏向對岸，整座橋突然響起重黎"絕地天通"的誓詞。青銅鎖鏈從誓約文字裏竄出纏住他雙腳，而鎖鏈另一端竟連接著守橋人空洞的胸腔——那裏跳動的半塊混沌石上，林凡的名字正在滲血。
    "你終於明白了。"老人撕下臉皮露出林凡的麵容，"返魂橋從來不需要守橋人，需要的是不斷輪回的建木養料。"他胸腔裏的混沌石突然炸裂，飛出的十二道血光正是林凡前世剝離的記憶。
    在記憶洪流中，林凡看見最初的真相：建木從未被斬斷，是初代修真者們集體自願化作橋梁，用自己的靈根為後來者鋪路。而所謂的"飛升"，不過是成為橋體新的一段龍骨。當最後一塊記憶碎片歸位，林凡的迷霧劍自動分解重組——劍身化作建木新芽，劍柄展開為記載《歸藏》真解的玉簡。
    血河退去後的橋底，露出由無數修真者遺骨鋪就的道路。林凡終於明白守橋人最後的耳語："渡人者終需自渡，這橋的名字從來都該叫——歸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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