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論語》
    林凡擠在泥沼池最邊緣靠近牆壁的陰影裏，仿佛一塊真正的、沉默的垃圾。沉重的拚湊盔甲隔絕了大部分推搡，粗糙的長矛尾端拄在冰冷的地麵，左臂烙印傳來的刺痛在踏入這個空間後似乎稍稍平靜了一些，但那種冰冷的、令人心悸的脈動感依舊存在，如同一根無形的刺，紮在他的識海深層。他冰冷的目光穿透頭盔的縫隙，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無聲地掃過全場。
    磐石座上幾個氣息凶悍的傭兵頭子眼神熾熱地盯著那支藥劑，顯然對修複精神創傷誌在必得。一個角落，一個披著黑色鬥篷的身影散發出陰冷的能量波動，或許來自某個擅長精神攻擊的種族。星辰居的包廂依舊沉默，如同高懸的星辰，對這種“次級”貨色毫無興趣。
    最終，那支“靈髓萃取液”以五百二十塊能量幣的價格被磐石座上一個矮壯敦實、臉上帶著猙獰疤痕的傭兵團長拍得。他周圍的幾名手下發出粗野的歡呼，引來一片羨慕嫉妒的目光。
    蜥蜴機械拍賣師似乎早已料到這種局麵，金屬義肢敲了敲展示台邊緣，發出清脆的“叮”聲，複眼飛速旋轉“安靜！各位！開胃小菜結束，現在進入正餐！第二件珍寶——赤炎晶核！”
    展示台中央升起一個特製的隔離柱，頂端靜靜懸浮著一塊拳頭大小、通體赤紅的晶體。它猶如一塊凝固的岩漿核心，內部仿佛有金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燒、流轉不息，散發出驚人而純粹的熱力。光線經過它時都被微微扭曲，灼熱的氣息即使隔著能量隔離罩也讓前排的人感到皮膚發緊。晶核表麵流淌著天然的、蘊含火焰規則的複雜紋路，如同天地生成的符文。
    “赤炎晶核！產自‘熔爐星域’第七行星內核！純淨無瑕！完美的武器核心材料！融入你的戰刃，它將獲得焚金熔鐵的威能！鑲嵌在你的護甲，你將免疫戰場上大部分熱能武器的侵襲！起拍價——一千標準能量塊！”
    這一次，報價的熱情瞬間點燃了整個拍賣場！
    “一千一！”
    “一千三！”
    “一千五！磐石座，鐵錘商會！”
    “一千八！泥沼池，那位朋友！”
    報價聲此起彼伏，連泥沼池一些看起來頗為落魄的家夥似乎也掏空了家底在搏命。磐石座的商人、傭兵更是輪番加價。場麵火爆異常，空氣中彌漫著金錢和力量混合的灼熱氣息。
    林凡的目光卻隻是在那塊璀璨的赤炎晶核上短暫停留了一瞬。強大，純粹，確實是無價之寶。但他體內流淌的是混沌之力，與這種單一極致的火屬性能量核心並非最佳契合。他的視線抬起，越過那些狂熱的麵孔，平靜地投向高處那七個沉默的星辰居包廂。它們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如同在冷眼旁觀一場螻蟻的狂歡。
    最終，這塊赤炎晶核以兩千三百塊能量幣的天價，被磐石座上一位全身籠罩在深藍色鬥篷下、胸前佩戴著複雜星圖徽記的老者拍下。老者微微頷首，旁邊立刻有隨從上前交割。這名老者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和低語。
    拍賣師等到塵埃落定，才再次抬起他那金屬義肢和布滿鱗片的手臂。這一次，他臉上那種職業化的亢奮和煽動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肅穆的凝重。他環視全場，目光特意在幾個星辰居包廂的方向停留了一瞬，聲音壓低了，帶著一種揭示驚天秘密的鄭重
    “女士們，先生們，尊貴的星辰居貴賓們……接下來，將是今晚的重頭戲！一份……超越了尋常物質價值的傳承！”
    整個拍賣場瞬間安靜下來！連泥沼池最邊緣的竊竊私語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無論是泥沼池的貪婪，磐石座的審視，還是那些星辰居包廂後可能存在的、高高在上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中央展台。無形的壓力如同實質的水銀般彌漫開來。
    蜥蜴機械拍賣師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宗教儀式的莊嚴，每一個音節都敲打在下方無數顆緊繃的心髒上
    “一份……來自於那個禁忌種族——?幻靈族?的秘傳！”他的機械複眼旋轉速度減緩，聚焦在虛空某處，仿佛自己也為之震懾。
    “‘萬象皆幻’……一個名字本身就足以讓規則顫抖的秘法！”拍賣師刻意停頓，讓無形的震撼在死寂的空間裏彌漫、沉澱。“它不作用於物質，不強化肉身，而是……直接觸及‘存在’本身！它能改寫你對現實的認知，扭曲敵人感知到的景象，甚至……在特定條件下，暫時欺騙宇宙的規則！”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狂熱“至於它是否能治愈大道之傷？規則層麵的創傷？”拍賣師的鱗片手臂指向高處那些散發著無形威壓的星辰居包廂，“這正是需要驗證的奇跡！但秘眼的信譽，以及這份玉簡本身散發出的……不可名狀的氣息，就是最好的背書！”
    展示台中央，那根隔離柱緩緩升起，但這一次，上麵空無一物。
    就在所有人疑惑之際，空氣本身開始扭曲、折疊。光線如同被無形的手指揉捏，色彩瞬間失真又重組。沒有聲音，卻仿佛有億萬顆微塵在精神層麵發出尖銳的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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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波動以展示台為中心，無聲地席卷了整個拍賣場！
    泥沼池中，距離最近的一些拾荒者猛地抱住頭顱，發出痛苦的呻吟或無聲的嘶吼。他們的感官被瞬間擾亂，有人看到腳下地板變成了沸騰的血池，有人聞到奇異的甜香卻感到窒息，更有甚者，身體仿佛被拉長、擠壓，產生了強烈的空間錯位感！混亂如同瘟疫般蔓延。
    磐石座上，那些強者們也是臉色驟變。傭兵首領們肌肉緊繃，能量下意識地護住全身；商會管事們麵色煞白，手指顫抖；獨行客們要麽眼神銳利如刀試圖看破虛妄，要麽周身騰起各色光暈抵禦幹擾。星辰居的包廂能量屏障上蕩漾開劇烈的漣漪，顯示出內部的震蕩同樣不小。
    林凡的左臂，那點暗金毒斑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與刺痛！不再是共鳴，更像是被某種同源卻更加強大的力量粗暴地?撩撥?、?挑釁?！識海深處的混沌光華劇烈震顫，如同被狂風吹拂的微弱燭火，本能地散發出一種冰冷、原始的抵抗氣息，強行穩住了林凡即將陷入混亂的感知。
    就在這全場陷入詭異混亂的，扭曲的中心點，光線如同破碎的鏡麵般塌陷、重組。
    一個身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展示台上。
    不是傳送的光芒，不是空間裂縫，更像是……她一直都“存在”在那裏，隻是此刻才被“允許”被感知到。
    那是一個少女。
    身形纖細，裹在一件看似普通、卻流轉著星辰湮滅般深邃光澤的深紫色鬥篷中。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麵容，隻露出一個線條完美、帶著幾分稚氣卻又透著無盡疏離的下巴和淡色的嘴唇。幾縷銀白色的發絲從兜帽邊緣滑落，純淨得不染塵埃。
    她赤著雙足，小巧玲瓏的腳踝處，各纏繞著一道由流動銀色光輝構成的、極其複雜的符文鎖鏈。鎖鏈並非實體，更像是由純粹的光和規則編織而成，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束縛氣息。
    她安靜地站在那裏，仿佛是整個喧囂混亂宇宙中唯一的寂靜點。
    整個拍賣場，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死寂。所有的混亂幻覺如同潮水般褪去，隻剩下眼前這超越常理的存在所帶來的、純粹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幻靈族！?
    這兩個字如同重錘，砸在每個人的意識深處。傳說中玩弄人心、扭曲現實的存在，竟然真的出現在眼前！不再是情報販子的低語，不再是傳說中的幻影，而是活生生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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