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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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蕭晏清回了神,小祿子連忙低下頭道:“陛下,太傅之子楚蘊川求見。”
楚蘊川是蕭晏清的童年玩伴之一,也是他有底氣殺回京城的暗線。
“宣。”蕭晏清壓下心頭的情緒,肅色道。罷了,政務要緊。
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男人從殿外走來,未著朝服,一身素色長襟,腰間掛著一枚青色玉佩,任誰見了都會不禁感歎一句陌上人如玉。
楚蘊川正欲行禮時,蕭晏清便起身將他扶起。
“何事?”
蕭晏清知曉,他這位好友心思不在朝堂上,若無要緊事是不會來見他的。
楚蘊川不語,掃了眼四周。
“都退下。”
見左右內侍退下,蕭晏清拉著楚蘊川落座。
“之前安插在先皇身邊的影衛來報,先皇駕崩前三天有一妃嬪喂他吃過一顆名為延壽丹的藥丸,據那後妃說是出自葉驚鴻之手。”楚蘊川娓娓道來,“經查驗,葉驚鴻並未研製過什麽延壽丹。”
“他可看清是哪位後妃?”
“蘇容與。”楚蘊川沉吟片刻,神色猶豫,卻還是說出了口。
他們幾人自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一麵他是蘇容與的朋友,另一麵他也是蕭晏清的朋友。楚蘊川不是不知道蕭晏清對蘇容與的情誼,但也覺得蕭晏清有知情權,他應該知曉一切再做決定,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
聽見這個始料未及的名字,蕭晏清怔愣道:“莫非我父皇的死與她有關?”
“不止。”楚蘊川從懷中拿出一張禦用宣紙,“這是影衛從蘇容與案幾上找到的。”
蕭晏清匆忙打開,他自然是見過蘇容與的字跡,應是秀氣的簪花小楷。但宣紙上的字跡剛勁有力,如龍蛇騰飛,赫然是先皇的字跡。
似是想起什麽,蕭晏清趕緊拿出遺詔進行比對,竟然和詔書上的字跡一模一樣!
“據影衛說,先帝駕崩前一晚,一個黑衣人來找過什麽東西,不過他被藥暈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楚蘊川和蕭晏清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猜測出了黑衣人的身份。
蕭晏清摸著手上的扳指,楚蘊川何時離去的他沒有注意,他沉浸在思緒裏,試圖理清其中千絲萬縷的關係。
蘇容與進宮,先皇駕崩,偽造詔書。
蕭晏清又忽地想起那抹紅色,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在腦海中成型。
難道蘇容與進宮不是為了榮華富貴,而是因為他?
是了,進宮三個月未經人事,若是真為了權勢,以她的手段未嚐不能誕下皇嗣。
在冷宮的時候,她每天都是笑盈盈的,換作誰能忍受那樣清苦艱難的生活呢?
她進宮,是為了他,幫他籌謀皇位。
除此之外,蕭晏清再想不出別的理由。
當時他還在戍邊,三年未歸,聰明如她,自是知道自己已成棄子,與皇位無緣,也再難回京。
蕭晏清眸色漸紅,壓抑著心裏翻湧的情緒。
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入宮的呢?為了讓他登頂,她義無反顧搭上了自己的前途,不惜折損自己的清譽。
而他呢?
蕭晏清驀然想到他派刺客去毀了她的臉,想到那一夜她絕望的眸子。
他對她都做了些什麽啊。
蕭晏清跌坐在地上,抱著頭,那雙總是盛滿怨恨的眸子此刻隻有茫然和無措。
應該早點想到的,看見她還戴著木簪時就應該想到的,可是他惡意地揣測她的用意。
在冷宮她是否也期盼過他去見她呢?
驀地,蕭晏清想到了什麽,拚命用力地砸著自己的頭。
昨晚,就在昨晚,他第一次踏入冷宮。
可卻是為了摧毀了她最珍貴的東西。
她的······貞潔。
“哈哈······哈哈哈哈······”蕭晏清對著空蕩蕩的大殿驀地笑了起來,雙肩顫抖,卻在下一刻,變成壓抑沉悶的啜泣。
他咬著拳頭,不讓聲音溢出來,壓抑得很了,一口血從胸腔裏咳了出來。
視線早已模糊了,蕭晏清看不清天色,也看不清周身的一切,他低低地哀鳴,痛苦地嗚咽,任腦海裏反反複複湧現那雙空洞到近乎絕望的眸子。
······
當夜,蕭晏清又做夢了。
還是噩夢。
他夢見皇帝還沒有死,也沒有什麽詔書,他率著十萬將士將皇城圍了個水泄不通,最後將蕭煜宸的人頭斬下了。
蕭晏清還看見了蘇容與,不,隻是蘇容與那張臉,夢裏她的華服淩亂著,似瘋了的模樣,指責他憑什麽要她等他,他的憤怒被激起,拿著把劍欲要斬了她的頭。
“不!”蕭晏清猛然驚起,雙手牢牢抓著床沿,他像漂泊的浮萍,想要抓住些什麽,卻發現麵前隻有一片黑暗。
窗外忽然吹來一陣涼風,蕭晏清打了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
有一瞬間他多希望夢裏的才是真的,那樣便沒有煎熬和自責了,他可以痛痛快快地恨她,甚至殺了她。
不,還是現在好。
蕭晏清想起了那張永遠笑盈盈的臉,她在樟樹下眯著眼曬著太陽的愜意模樣,忽地低聲癡癡地笑了。
她是那樣明媚燦爛的光,不應該染上肮髒被塵世玷汙。
他不禁假設,若沒有他的話,她應該過得更恣意快活吧。
······
“陛下,冷宮已沒有人的身影了。”小祿子邁著小碎步匆匆進殿,他在殿前伺候,當然知道那位的重要性。如今那位逃了,皇上定然勃然大怒了。
誰料伏案批閱奏折的人隻是頓了頓筆,連頭都沒抬,聲音輕得幾乎頃刻飄散在風裏:“隨她去吧。”
小祿子準備了一籮筐的解釋都咽在了喉嚨,他輕輕吐了口濁氣,隻道聖心難測,怕驚擾了案前的人,便安安靜靜地退下了。
隻是殿門關上那刹那,一粒墨點和一顆淚珠同時打在了一張折子上。
蕭晏清枯坐在案前,任硯台裏的墨幹去。
原來這三月裏她隨時能走,可是她卻沒走。
現在她終是走了,已對他心灰意冷了。
蕭晏清沾了沾墨,重新埋首在奏折中。
還好她走了,不然總擔心她要走。
驀然回神,才發覺墨幹而近燥,再也不能寫一個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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