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7章 請求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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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談好之後,耶律齊便把剛才立誓的匕首遞給季如歌。季如歌垂眸看著眼前,這柄“藏”著血契的匕鞘,隨手掛回了腰間原本屬於佩劍的位置——她的佩劍,此刻正被家中的二寶當抱枕。
    做完這一切,她轉身,重新麵向窗外那混沌的風雪。灰狼皮大氅的陰影再次將她籠罩,隻留下一個挺直如標槍的背影。
    耶律齊緩緩站起身,膝蓋上的冰冷和石屑提醒著他剛才的誓言與契約的重量。他最後看了一眼季如歌風雪中的背影,右手撫胸,無聲地行了一個草原的告別禮,轉身大步走下塔樓。腳步聲在石階上回蕩,帶著一種卸下重負又背負起新擔的沉穩。
    風雪依舊呼號。行政樓門房處,寧婉兒抱著雪兒,裹緊了狐裘,正焦急地仰望著村行政樓出口。看到耶律齊高大的身影出現,看到他臉上那混合著凝重與一絲如釋重負的複雜神情,寧婉兒的心猛地一緊,隨即又緩緩落下。她快步迎上去,目光急切地探尋著答案。
    耶律齊走到她麵前,沒有言語,隻是伸出寬厚的大手,極其用力地、緊緊地握了一下妻子冰涼的手。那掌心傳來的滾燙力量和前所未有的堅定,讓寧婉兒瞬間明白了——成了!巨大的喜悅和一種踏上了不歸路的沉重感同時攫住了她。
    村行政樓厚重的金屬大門在風雪中隆隆開啟一道縫隙。林擎帶著一小隊精銳士兵早已等候在門內。
    耶律齊抱起裹在厚裘裏的大寶二寶,寧婉兒抱著小寶,一家人沉默地匯入士兵的隊列。沒有多餘的告別,隊伍迅速消失在村口大門之後,踏上了返回黑石村石屋的路途。風雪很快吞沒了他們的背影。
    了望塔上,季如歌依舊憑窗而立。風雪撲打在她的防風防水的羽絨服,凝結成細小的冰晶。她垂在身側的手,無意識地撫過腰間懸掛的匕鞘——那裏麵,藏著一張染血的羊皮,刻著足以攪動天下風雲的鐵血盟約。
    遠處,冰河驛的方向,今日的互市早已散去,風雪中隻留下一片空曠的狼藉。但堡壘腳下那片小小的市集,燈火在風雪中頑強地亮著,鐵匠鋪的打鐵聲,孩子下學的喧鬧聲,商販收攤的吆喝聲,混合著炊煙,形成一片嘈雜卻生機勃勃的聲浪,穿透風雪隱隱傳來。
    季如歌的目光掠過那片燈火,投向更遙遠、更黑暗的風雪深處。她緩緩地、無聲地呼出一口氣,白霧瞬間被狂風撕碎。
    ……
    冰河驛的互市喧囂被厚實的牛皮帳簾擋在外麵。帳內爐火正旺,驅散了滲入骨髓的寒意。季如歌與耶律齊隔著一張粗糙的木案對坐,案上擺著兩碗熱氣蒸騰的奶茶,奶香混著粗茶的苦澀在空氣中彌漫。
    二人氣氛融洽,彼此問候了一下近日的情況。
    耶律齊端起粗陶碗,喝了一大口滾燙的奶茶,喉結滾動,驅散了些許寒氣。他放下碗,玄黑貂裘下的身軀挺直,目光如鷹隼般鎖定季如歌,開門見山,聲音低沉而直接:“季村長,草原的冬天,一年比一年難熬。草場退化,牛羊掉膘,皮子也薄了。凍餓死的牧民,比往年多,繼續這樣下去,隻怕邊境會大亂。”
    季如歌沒碰奶茶,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冷鐵甲護腕的邊緣,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她看著耶律齊,眼神平靜無波,等著下文。
    “南下劫掠,搶糧搶布搶鐵器……那是老黃曆了。”耶律齊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更深的是一種沉重的清醒,“搶來的東西,填不飽所有族人的肚子,隻會引來朝廷大軍,讓草原血流成河,讓我的金狼部元氣大傷。”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盯著季如歌,“仗,打不起,也不能打了。而且我現在本意也不主張出兵,打仗。”
    他可是與對方結盟了,總不能轉身就去當那個背信棄義的人吧?太不是人了。
    季如歌的指尖在護腕上頓住。冰封的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微瀾。這位新可汗的清醒,超出了她的預料。
    “所以,”耶律齊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按在粗糙的木案邊緣,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語氣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坦誠,“我這次來,不是為刀兵,是為活路。為草原十幾萬部眾的活路!”
    他直視著季如歌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季村長帶領下的北境,有煤,有鐵,有鹽,有糧食,有精良的匠人。草原有最好的馬,最厚的皮子,最健壯的牛羊!我們手裏握著的東西,本可以換回活命的物資,而不是用來互相砍殺!”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斬釘截鐵:“我想請季村長幫我!幫草原!把這條互市的活路,徹底走通!讓草原的皮貨、戰馬、牛羊,能源源不斷地換成過冬的糧食、禦寒的布匹、治病的藥材、耕地的鐵犁!讓我的族人,能靠著雙手,而不是刀弓,活下去!”
    帳內陷入短暫的沉寂,隻有爐火燃燒的劈啪聲。季如歌的目光從耶律齊激切的臉,移向帳簾縫隙外——那裏隱約傳來市集上討價還價的喧鬧,有草原語,也有北境的口音。混亂,卻充滿生機。
    她終於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爐火的清晰:“怎麽幫?”
    耶律齊眼中精光一閃,立刻道:“其一,互市點,黑水河源一處不夠!請將軍允準,在更靠近草原腹地的‘白水泊’舊驛站,再開一處!方便更遠的部落交易!
    其二,堡壘的工匠,能否派些熟手去草原?教我們的婦人鞣製皮子,硝得更好,更值錢!教我們的匠人打些結實耐用的鐵器?其三,也是最重要的,”
    他身體前傾,壓低了聲音,“草原的良駒,是朝廷嚴防死守的禁運之物。但將軍的北境軍,需要馬!最好的戰馬!隻要將軍有辦法,讓這些馬……繞過朝廷的耳目,進入北境!我耶律齊,願以低於市價三成的價格,優先、足量供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