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6章 這也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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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裹著錦帽貂裘的富家小姐剛從雪屋出來,一眼就被攤子上那在微弱天光下泛著朦朧藍暈的冰兔子吸引住了。“呀!好精巧!”
    她快步走過來,拿起一個冰兔子,入手冰涼,對著光看,裏麵的小兔子憨態可掬,冰層裏似乎真有極淡的藍光流轉。“五十文?”她問。
    “是,小姐,”春草趕緊點頭,“圖個吉利,夜裏放窗台上,能透點光呢!”
    “倒是有趣。”小姐抿嘴一笑,爽快地摸出一小塊碎銀子,“不用找了,給我包兩個,兔子和那個小馬。”
    她想象著把這晶瑩剔透的小玩意兒帶回溫暖的江南閨房,放在案頭,跟姐妹們炫耀這北境奇趣的情景。
    消息像長了翅膀。五十文一個的“冰魄生肖”,很快成了雪村客人必買的“特產”。尤其是那些南邊來的客商,一買就是一套十二個,眼都不眨。
    春草她們幾個忙得腳不沾地,收錢收到手軟。趙石頭守攤子收利錢,腰間的舊錢袋,眼瞅著鼓了起來。
    村行政樓裏,老童生把新收上來的銅錢和碎銀子,小心地放進錢箱。他抬頭看看窗外,雪村那邊星星點點的藍光依舊亮著。
    他又低頭看看手裏那包小小的、硬邦邦的菜種。賬本攤開著,等著他落筆。他拿起毛筆,蘸飽了墨,在“公賬結餘”下麵,用力寫下了一個新的數字。
    筆尖劃過粗糙的紙麵,發出沙沙的輕響。窗外的風還在刮,但屋子裏,似乎沒那麽冷了。
    “哐!”
    鐵鎬砸在凍土上,火星子都沒濺起一個,隻留下個指甲蓋大的白印子。趙石頭虎口震得發麻,鎬把差點脫手。他甩甩胳膊,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那汗剛冒出來就被冷風吹成了冰碴子。
    “他娘的!這地是鐵打的?”他喘著粗氣罵了一句,聲音在空曠的河灘上顯得幹巴巴的。
    河灘上稀稀拉拉站著二十來號人,都是村裏抽簽抽中、不得不來挖水渠的壯勞力。個個手裏拄著鐵鎬、鐵鍬,臉上都掛著霜,眼神比腳下的凍土還硬。沒人說話,隻有北風刮過光禿禿的河床,嗚嗚作響,像鬼哭。
    “都愣著幹啥?動啊!”老趙頭裹著件破羊皮襖,縮著脖子吼了一嗓子,自己先掄起鎬頭,狠狠砸下去。“哐!”又是一個白印。
    人群裏響起幾聲稀稀拉拉的抱怨。
    “動?動個屁!挖一天,手震裂了,腰累折了,能啃下臉盆大一塊土算我輸!”
    “就是!白費力氣!有這功夫,不如去雪村那邊幫把手,還能掙幾個現錢!”
    “村長咋想的?非得跟這凍疙瘩較勁?”
    抱怨歸抱怨,在老趙頭刀子似的眼神掃射下,男人們還是不情不願地掄起了家夥什。一時間,“哐!哐!哐!”的悶響此起彼伏,單調又沉重地敲打著河灘。挖了小半天,地上隻多了一堆碎冰渣子,連個像樣的淺坑都沒刨出來。寒氣順著褲腿往上鑽,手腳凍得沒了知覺。
    季如歌踩著凍得硬邦邦的河灘走過來,她騎著三輪車,車裏放著幾個保溫桶。她掃了一眼那幾乎沒變的灘地,還有一張張掛滿冰霜、寫滿怨氣,沒說什麽。
    “歇會兒,喝口熱的。”她把車放在一塊大石頭上。罐口冒著白氣,是滾燙的薑糖水還有辛辣讓人欲罷不能的羊雜湯。
    男人們立刻丟了家夥什圍過來,捧著破碗,吸溜著滾燙的糖水。熱流下肚,僵硬的四肢才感覺活過來一點。
    “村長,”一個漢子灌下半碗,哈著白氣,忍不住開口,“這活……真不是人幹的!挖不動啊!白費力氣!”他指著地上那點可憐的成果,“照這麽挖,挖到開春化凍,也挖不了幾丈遠!”
    “就是!”旁邊立刻有人幫腔,“咱村就這點勞力,全耗在這凍疙瘩上,雪村那邊人手都不夠了!耽誤了生意,少賺多少錢?”
    “要不……先停停?等開春地軟了再說?”有人試探著問,眼神瞟著季如歌。
    季如歌沒看他們,目光落在遠處光禿禿的山梁上,那裏覆蓋著厚厚的積雪。她端起瓦罐,給一個空碗添滿水,遞給旁邊悶頭喝水的趙石頭。
    “石頭,明天別來了。”
    趙石頭一愣,差點嗆著“啊?”
    “你帶兩個人,”季如歌的聲音不高,但清晰,“去雪村那邊,跟客人說,萬福村後山有片老林子,雪景好,能看到麅子印。帶路,一個人收五十文。”
    趙石頭眼睛一亮“哎!行!”帶路看麅子印就能收錢,這可比掄鎬頭強百倍!
    “其他人,”季如歌的目光掃過剩下的人,“願意挖的,留下。不願意的,去雪村找活。王嬸那邊洗刷碗筷缺人,一天一百五十文。”
    人群一陣騷動。挖水渠沒工錢,白出力,去雪村可是實打實的現錢!很快,呼啦啦走了十幾個,隻剩下老趙頭、王寡婦的娘家兄弟王大柱,還有另外三個家裏地特別旱、實在盼水的老實漢子,總共五個人,孤零零站在河灘上。
    老趙頭看著兒子趙石頭興衝衝跑遠的背影,再看看身邊這稀稀拉拉的幾個人,一股邪火直衝腦門,猛地掄起鎬頭,狠狠砸在凍土上。“哐!”一聲悶響,鎬頭彈起來老高。
    “挖!老子就不信邪!”
    接下來的兩天,河灘上隻剩下這五個人。單調的“哐哐”聲在寒風裏更顯得淒涼。挖出的冰渣堆起一小堆,下麵依舊是鐵板一塊的凍土,深不過半尺。
    老趙頭的虎口裂開了,滲著血絲。王大柱手上的凍瘡也磨破了,疼得齜牙咧嘴。絕望像這凍土一樣,死死壓著剩下的幾個人。
    第三天中午,季如歌又來了。這次她身後跟著老童生,老童生手裏抱著個不大的舊陶壇子,壇口用厚油布和麻繩封得嚴嚴實實。
    “歇工。”季如歌說。
    老趙頭拄著鎬把,喘得像拉風箱,沒好氣地說“歇啥?挖這點還不夠耗熱乎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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