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麽，我季如歌何時餓過你們？”季如歌開口，聲音沙啞卻清晰，“腦子呢？被人挑撥幾句，就慌了，亂了？”
    在場的人聽了這話，沉默了。
    萬福村裏的人，倒是淡定的很。
    因為了解季村長，所以他們從來不擔心會餓著。
    季村長可是有大能，有仙法的人，一定會解決困境。
    “而現在，是需要驗證大家是不是一條心的時候了。”季如歌視線掃到那些流民吧，其他村民的身上。
    “其他人，”季如歌的聲音更沉，“村裏所有人家，拿出所有能吃的存貨。薯幹、菜幹、豆子、甚至樹皮草根，集中起來，由公中統一調配，熬成大鍋粥，分食。”
    “憑什麽！”立刻有人尖叫反對，“我們家自己都不夠吃！”
    “就憑河堤修不好，下次大水來了，誰都活不了！”季如歌厲聲打斷她，“要麽一起勒緊褲腰帶熬過這五天，要麽現在就一起餓死！你們選！”
    沒人能選餓死。
    “從我開始。”季如歌對賬房道，“我會把庫房裏糧食，全部搬出來。一粒不留。”
    季如歌看了一眼賬房，賬房收到暗示，很配合的演戲。
    賬房驚呆了“村長！您……”
    “搬！”季如歌語氣不容置疑。
    很快，兵士從季如歌住處抬出了十幾袋糧食。緊接著，周哨官、張校尉也默不作聲地讓人回去搬自家存糧。
    村裏的富戶和那些藏了糧食的人家，在兵士冷漠的目光和周圍人絕望的注視下，不得不咬牙拿出了部分存糧。
    一頓搜刮，竟然也湊出了幾大袋雜糧、薯幹和一堆亂七八糟能果腹的東西。
    粥棚再次升起炊煙。這一次，鍋裏不再是稀粥，而是渾濁不堪、摻雜著各種東西的大雜燴，味道難聞，但至少能糊口。
    河堤工地上，幹活的人吃到了一頓實實在在的雜糧幹飯。他們知道了這飯的來曆，沉默地吃著，眼神複雜，然後更加拚命地幹活。
    合龍就在眼前，不能停。
    季如歌自己也每天隻喝一碗照得見人影的菜粥。她依舊出現在工地上，指揮，幹活，甚至比以往更沉默，更銳利。
    “村長，村裏還有糧，咱們要拿出來了嗎？”副村長猶豫的看向季如歌。
    季如歌看了一圈，搖了搖頭“暫時不能，這些人裏還不知道有多少臭蟲。我們需要謹慎小心，尤其是現在混亂的時候。”
    副村長聽完後，點了點頭，算是表示明白了。
    接著告訴大家，運送糧食的很快就到北境，讓大家都不要焦急，安心等待就是。
    接著每一天都漫長得像一年。
    第三天，派往南邊催糧的人快馬趕回，帶來了更壞的消息運糧隊遇上山體滑坡，道路徹底中斷，最快也要七八天才能疏通！
    七八天？所有人都絕望了。根本撐不到那時候！
    消息傳開，剛剛被壓製下去的恐慌和騷動再次爆發，這一次，連兵士都有些彈壓不住。有人開始瘋狂地挖掘草根樹皮，有人偷偷宰殺賴以耕地的耕牛，甚至出現了為了一點食物而搶劫鬥毆的惡性事件。
    秩序在崩潰的邊緣。
    季如歌把自己關在村公所裏整整一個時辰。
    出來時，她手裏拿著一張紙，上麵畫著簡陋的地圖。
    她把張校尉和周哨官叫到跟前，手指點在地圖上一個標記著“黑森林”的區域。
    “這裏，有糧。”她說。
    兩人一愣。黑森林是北麵一片人跡罕至的原始山林，傳說裏麵有熊瞎子和大蟲，甚至還有瘴氣，平時根本沒人敢進去。
    “你怎麽知道？”周哨官忍不住問。
    “以前逃難時，在裏麵躲過。”季如歌語氣平淡，“深處有一小片野穀地，沒人收過。這個季節，應該還有殘留的野穀子，還有不少能吃的塊莖和獵物。”
    其實就是季如歌提前安排放好的，就看有沒有會去。
    她看向張校尉“挑三十個身手最好、膽子最大的兵，帶上武器和麻袋，跟我進山。”
    “太危險了！”周哨官反對，“林子太深，而且萬一碰上韃子遊騎……”
    “呆在這裏也是餓死。”季如歌打斷他，“冒險，可能活。不冒險，一定死。你選。”
    周哨官啞口無言。
    “村裏交給你。”季如歌對周哨官道，“穩住局麵。在我們回來之前，不能再亂。”
    當天夜裏，一支由三十名精銳老兵和季如歌組成的小隊，悄無聲息地離開萬福村，摸黑向北麵的黑森林前進。
    森林裏漆黑一片，荊棘密布，根本沒有路。全靠季如歌記憶中模糊的方向和老兵們豐富的經驗艱難前行。不時有毒蟲蛇蟻叮咬，甚至隱約能聽到遠處野獸的嚎叫。
    走了大半夜，天色微亮時，他們終於找到了季如歌說的那片穀地。確實有一些稀疏的野生穀子，穗子小得可憐，但數量不少。周圍還有大片從未被挖掘過的野薯和塊莖。
    “快！割穀子！挖薯！”季如歌下令。
    眾人立刻分散開來，瘋狂地收割和挖掘。沒有人說話，隻有急促的喘息和工具碰撞泥土的聲音。
    突然，遠處負責警戒的哨兵發出了急促的鳥叫聲示警！
    “有情況！可能是韃子巡山隊！”哨兵壓低聲音飛奔來報。
    所有人臉色一變。
    “收拾東西！立刻撤退！”季如歌毫不猶豫。
    但已經晚了。馬蹄聲和呼喝聲從林子一側傳來，迅速逼近！一支大約十餘人的韃靼騎兵小隊發現了他們！
    “丟下東西！進密林！分散走！”季如歌厲聲喊道，同時抽出腰刀。
    老兵們反應極快，立刻丟棄了大部分沉重的穀物和塊莖，隻背上少量，迅速向森林最茂密的地方撤退。
    韃靼騎兵已經衝到了穀地邊緣，箭矢嗖嗖地射來！
    “掩護村長走！”張校尉大吼一聲，帶著幾個老兵返身迎敵，用弩箭還擊。
    森林裏頓時展開一場血腥的短兵相接和追逐戰。北境老兵擅長林戰，且戰且退，利用樹木和地形不斷阻擊追兵。韃靼騎兵在密林中施展不開，不斷有人中箭落馬。
    季如歌在兩名老兵的護衛下，快速向森林深處撤退。箭矢從耳邊呼嘯而過，她甚至能聞到身後追兵身上那股濃重的膻味和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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