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共同守護一個秘密,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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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雨,你采的蘑菇叫毀滅天使,讓人產生幻覺,不能吃,”
    “吃上毀滅天使毒蘑菇,你就成了敦煌飛天,掛在石壁上了。”
    “吃了你采的蘑菇,我們三人都被你毒死了。”
    “鮮豔的蘑菇有毒,無毒的蘑菇藏在鬆樹針葉堆積的泥堆裏。”
    陳富海拿起丟棄的蘑菇給劉世雨看。
    韭花從小在山裏長大,在鬆樹林撿拾鬆塔,挖藥材,掰蘑菇,做起來輕車熟路,她熟悉祁連山每一道山灣……
    韭花走過去,她扒開柔軟的腐土質,一團白色的寶蓋分叉,立在腐質堆裏。
    劉世雨走過去輕輕一拽,碗大的一團白光,五六個蘑菇簇擁在一起,蘑菇亭亭如蓋也。
    “這才是‘肉蘑菇’,藏在草甸下,肉厚,白嫩如肌膚,你們西河人叫‘胖姑娘’。
    這是青腿菇’也叫紫蘑菇,拿在手裏變顏色,和你采的不是一種顏色,味道淳厚鮮香。”
    陳富海儼然是一個專家,說著就把‘紫蘑菇’丟在嘴裏。
    ”陳大頭,你也成了專家了。”
    “我采的蘑菇有顏色你說有毒,這蘑菇和我鬆樹上采的紅蘑菇有什麽分別?”
    “我這蘑菇傘柄淳厚,有溫度,而你采得蘑菇,傘柄細長,手一捏就出水,有冰冷的感覺,我采得蘑菇,傘柄捏不出水來。傘柄暖暖的。”
    劉世雨戲謔陳富海,劉世雨也最佩服陳富海。
    剛上000陣地,陳富海作為小組長驚慌失措,堅守000陣地右側6號哨位。
    陳富海用沒有向連長曉峰報告他的位置,以為被敵人偷襲,陳富海陣亡,要炮火覆蓋6號哨位。
    劉世雨主動探聽虛實,差點被陳富海冷槍點了名,誤射殺。
    陳富海不匯報具體位置,農村兵誠實,初上戰場,隻是由於過度緊張導致,後來連長曉峰沒有追究。
    後來他就調到政治處遺體清理組,陳富海有三大優勢,一是沒有文化不能寫,戰爭的殘酷沒有留存。
    二是憨厚,不會撒謊,隻做事不說話。
    世間的事情有二種,一種是做得,說不得,一種是說得做不得,陳富海就是人間的君子,看見兄弟的慘狀,工作依然繼續得做,但是就不能說。
    第三就是戈壁省喪葬傳統儀式強,他做事一絲不苟,給予兄弟最後的尊嚴,非陳富海莫屬。
    在000高地攻擊戰中,金忠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被劉世雨找到,在瓦礫碎片中拚湊著,把金忠裝到編織袋裏,裝了半編織袋。
    這個工作應該是現在的西河縣雙橋鎮一個小民警馮大田的工作,他曾經是軍工,可劉世雨執意要把金忠背下山。
    “金忠下山了。”
    “來了”馮大田,孫雨露……老鄉一起喊叫著。
    “金忠過橋了。”
    馮大田,孫雨露……眾老鄉,大喊來了,一個‘了’字他語調拉的好長。
    誇張到讓人恐懼的距離尺度,仿佛一道無法摧毀的宿命,每個人準就會踏上通往天堂的路。
    在人間與天堂搭建了一座橋,走在通往天堂的路上,生命的意義就在那一句“來了”顯露出來。
    閃爍著智慧的光芒,a師147團,那些兄弟,他們內心的恐懼,他們的愛,他們的恨,藏在他們靈魂的遙遠過去都已經成為往事。
    一群在長城邊長大的西北漢子,在哀牢山,在空曠遼闊的大山映襯下,構成一幅蒼茫、悲愴的畫麵。
    風蕭蕭兮戈壁寒兮,兄弟一去兮不複返兮。
    生對死說道,我慚愧我的無助。
    死對生說道,當我看見生命的靈動,我便知道我是剝奪愛的天使。
    “來了。”;歌不成歌,曲不成曲。
    再加上戰友悲戚得喊聲:“金忠,回家鄉了。”
    連接活著與逝者得情感紐帶,在生與死之間隔著一層紗,那層紗很薄很薄,通透的陽光射在上麵,沒有一絲紗的陰影。
    但還是透著一層紗,他把戰友不能投入的情感,直達遼闊深邃的遠方,猶如暗影伴隨著一道光芒,自然規律充盈生命的不可逆,還有生命的單純和豐富,就這樣輕輕地表達出來。
    留給活著的兄弟無盡的體味和思索,在生命的湧頌中,活著的人感受到的並非隻有悲傷,還有對生命傳承的從容和優雅。
    就這樣,劉世雨自以為,他背著金忠兄弟,潛意識覺得功勞最大。
    於是劉世雨耍起了無賴。
    陳大頭,你要是不把金忠拚湊出個人養來,我跟他沒完,不認你這個老鄉,要和你斷絕關係。”
    而此時陳富海遠在60公裏的石板上,做他神聖的工作,給兄弟清洗,一無所知。
    劉世雨哭泣著,他臉上汗水、淚水、血水,泥水交織在一起。
    他沙啞的哭了幾聲,然後癱成一團泥,昏厥過去。
    就被軍工馮大田背走了,誰也沒見過陳富海遺體清理組的工作。
    不過劉世雨的話,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老鄉一級一級就傳到了陳富海耳朵裏。
    清洗兄弟遺體,哪有不用心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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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世雨我日你先人。”
    “你撿得來的什麽東西?”
    陳富海抹去了眼淚,他先把一條胳臂拿出來,用手摳去,金忠手心裏的一束草。
    然後又拿出一條胳臂,沒有什麽好害怕的。
    就當是坐同一列綠皮火車從家鄉回來,也不髒,陳富海用酒精輕輕擦拭著。“
    “人頭呢?”
    陳富海翻遍了編製袋子,找不到,他又罵開了“劉世雨,你這個壞良心的·····嗚嗚。”
    隻有些腸腸肚肚,棉被、紗布、軍衣用來填充,有一塊顱骨用麵紗纏在一起。”
    金忠兄弟你安息吧,我們是兄弟。
    從此,陳富海三緘其口,不談自己當兵時的工作。
    他遇見劉世雨,二人也不核實真假,他們兩人用眼睛來交流。
    兩人誰也不提金忠的事情。
    劉世雨不問,陳富海不說。
    陳富海不主動說,劉世雨也不主動問。
    二人達成默契,成為藏在窯洞裏的金幣,誰也不能挖。
    陳富海不願意見人,他在河口護林站也心安理得圖個清靜,晚上時常被噩夢驚醒,又不記得夢中的情形,無緣無故的巡山獨自一人哭泣。
    他從來沒有給妻子韭花說過當兵,他幹什麽,做過的工作,沒有透露一個字。
    所以今天麵對劉世雨的戲謔,他隻是憨厚的咧嘴笑,並不反駁。
    二人走到一片鬆軟而有裂隙的草屑邊,韭花指著一處凸起。
    “那裏有蘑菇”。
    劉世雨爬下去,跪在草屑上,用手輕輕的撥開草屑,一道白色的閃光。
    那是蘑菇。
    劉世雨跪下去,用雙手撿拾著草屑,一柄柄奇妙的白色蘑菇,猶如童話般的仙境。
    一團白蔥蔥的蘑菇,鮮嫩的蘑菇,劉世雨捧在手裏,帶給他無盡的驚喜。
    劉世雨進入了童話世界,變得和小孩翠翠一樣,沒有痛苦,沒有憂愁。
    他沒有寧可與眾人同醉,不要唯我獨醒虛偽的偽裝。
    劉世雨忘情的采著蘑菇,掰蘑菇時,又發現一叢蘑菇。
    很快周邊都是一叢叢蘑菇,劉世雨就像一個猴子。
    他掰苞穀,掰一個,丟一個苞穀。
    就連鬆樹上鬆鼠也欺負劉世雨,從鬆樹上飛竄下來,捧著一個蘑菇呆萌的啃食。
    翠鳥在樹枝上鳴唱……
    “世雨,再不能采蘑菇了,今天夠吃就行了,吃不完那些蘑菇會生蟲子,隔天不能吃了。”
    劉世雨站起來,看到鬆鼠爬上了樹梢,他再一看陳富海蹲在草屑邊偷著樂。
    他一個匍匐撲倒了陳富海,把白色傘柄塞在陳富海嘴裏。
    “不能吃生蘑菇,拉肚子”,陳富海咕噥著。
    “能吃蘑菇。”
    劉世雨把剩下的傘柄嚼到嘴裏,兩人躺在草屑裏。
    “富海,我們兩人換換身份,你吃肉喝酒,我看護林子,采蘑菇。”
    “這裏的蘑菇多得是,你一輩子也采不完,你想采,你就采。”
    “蘑菇不要了,我要小孩翠翠”,他站起來抱起翠翠,蘑菇灑落在草屑上····
    “你當英雄,每次都是我收拾戰場,當初你當紅花,把金忠背下來,給我的囑咐,我能做到嗎?”
    劉世雨撿起了一柄蘑菇,砸在陳富海臉上。
    “叫你埋怨我。”
    白色的傘蓋成如梨花飛落,灑在湛藍的原野,鬆鼠又飛躥下來,撿起了遠處的傘柄。
    “讓你駐守山洞,差點冷槍把我打死,讓你侍弄,金忠兄弟遺體,你說你沒有盡心,讓你喝酒吃肉,你又不換·····你孩子翠翠歸我了。”
    “那能怪我嗎?你麻袋背下來金忠兄弟,就那樣,一坨肉·····”
    陳富海賭氣的蹲下來,像個受委屈的孩子。
    “嘿,說幾句你就生氣了,翠翠我們走,讓他一個人,翠翠爸蹲在那,一個大人,羞不羞。”
    劉世雨呼喚著,他抱著翠翠向前走著。
    你不問,我不說,是兩人達成的默契。
    此時劉世雨失言了,“金忠兄弟,我好想和你一起,在陳大頭的護林站采蘑菇。”
    “金忠,你是否也變成了扁麻菇?
    韭花用藍色頭巾,包著扁麻菇,陳富海站起來,又跑到劉世雨前麵,
    “世雨,那些已成往事,金忠上了天堂,就不要提金忠兄弟了。”
    不過劉世雨還是想起往事,提了一個最無聊,而當兵最感興趣的話,他對旁邊的韭花說:“富海給我吹牛說的,你們十五歲就在羊圈裏,對上嘴了,嚐過葷腥,陳富海成了大人了,他自告奮勇要到最危險的6號哨位。”
    “後來又自告奮勇,到清洗組,還給我們兄弟淨身,擦洗身子”。
    韭花羞紅了臉,一腳踢在陳富海腿上,圍巾蘑菇灑落在地上,陳富海蹲下去,和韭花一起撿拾扁麻菇。
    “清洗組是個什麽組?”
    “啊哦……”
    “就是和炊事班一樣,洗菜,淘米,喂豬,清洗組就是洗兄弟衣服的意思。”
    士兵的衣服不是自己洗嗎?韭花一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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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世雨又說漏嘴了,他望著兩人頭對頭撿拾遺落在地上的蘑菇,觸景生情,他也該結婚了。
    他們走在回家的路上,一絲閃念從劉世雨腦海中劃過。
    金忠上戰場的豪情壯誌,來是一縷青煙。
    那邊樹林好像有個人影,突然飛起一隻野雞,在滑翔逃跑。
    “世雨,野雞可是一個植樹能手。”
    “野雞會植樹,你陳大頭就會做官。”
    “我給你看護森林,你當幾天大壩水管站,天天吃肉喝酒,還有女人,何不快哉?”
    “酒還沒醒完,第二天,卷鋪蓋回家,下麵員工就把你鋪蓋丟在河道裏。”
    “第三天,警察馮大田請你喝茶聊天。”
    “第四天,你以為喂豬的馮大田是好意,他把你往監獄裏送,讓你頤養天年,踏縫紉機,吃免費的窩窩頭。”
    “野雞刨過得地方,落葉鬆種子落在那個地方,就會紮根,沒有刨過的地方,鬆籽都落在苔蘚石頭上,鬆樹發芽沒法紮根。”
    陳富海講的頭頭是道。
    “看不出來,陳大頭成了教授,狗嘴也能吐出象牙來。”
    那就給你當一回教授,“出蘑菇就下雨。”
    任何事情都有來由,捕網了一隻野雞,就少了一個鬆樹。
    少了一棵鬆樹,就斷了一泓溪水。
    少了一泓溪水,草原蘑菇不能生長。
    蘑菇會下雨,是因為蘑菇的孢子,灑落在空中,是鬆樹蒸發形成水蒸氣凝結的支架,形成的雨滴·····
    劉世雨抱著翠翠,一個小孩子搖頭晃腦,上跳下竄,真是可笑。
    你陳大頭,有這麽可愛的翠翠,真幸福。
    劉世雨想起了陸呦呦。
    陳大頭老婆會騎馬,我的呦呦會寫詩,呦呦到河口護林站,一定會詩興大發,
    陳大頭,有一萬畝森林
    閑花野草碧漫連天
    潔白的扁麻菇
    來自鬆落的草屑
    陳大頭有一萬畝森林
    閑花野草相伴
    陳大頭有潺潺的流水
    流淌喧囂家鄉
    潔白的傘柄
    讓我觸摸生命的潤膚
    我輕輕的捧著蘑菇
    那光潔的生命
    被你感染
    我是你
    你是我
    或是我和你
    蘑菇與我們是一體的生命
    大壩水管站忙著殺羊,唯有劉世雨如閑雲野鶴。
    他無拘無束,駕駛著皮卡車走親訪友。
    他到河口護林站,老戰友陳富海采蘑菇。
    大壩水管站也就失去了往日的喧囂。
    第一撥自是上級同僚,大壩村支書,村長,個別無賴,三朋四友,和原站長郭成奎稱兄道弟,大吃大喝,猜拳行令不亦樂乎。
    第二撥自然就是有求於他,多放灌溉水的夾雜著嘴上抹石灰,白吃白喝的地痞、無賴。
    不要小瞧大壩村這些無賴,地痞。
    隻要水管員和村民有點矛盾,他們會興風作浪,一呼百應把水管員丟到渠道裏。
    郭成奎是一個補鍋匠人,他把鍋敲得震山響。
    讓上級知道他補鍋匠技藝精湛,讓那些無賴,地痞一摻和。
    把鍋打碎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可沒有村上的無賴、地痞摻和,在大壩村,灌溉水放不下去,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第三撥就是自己的下屬,像原水管員張寬,肆無忌憚地猖狂。
    私自到村支書家擺酒場,枉口誑舌重許諾,不顧水管站實際上也缺水,也有規矩,多調一方水,比登天還難的事實,讓村民多澆地。
    其結果就是極個別綠油油的麥浪,因為幹旱缺水枯黃一片,顆粒無收。
    第四撥就是算盤珠子撥的精妙,人前一個郭站長,背後精打細算中飽私囊,悄無聲息,悶聲發大財,得實惠管理員餘得先之流。
    所以大壩站是昏天黑地,不認得閘首分水閘,寫的“共矢公平,強毋淩弱,福毋欺貧,不獨命脈”石匾寫的是什麽?
    劉世雨和稍微有點戰爭應激症,腦子有點智障,老戰友陳富海情同手足。
    二人是生死之交,互相捧為知己。
    一萬畝森林的河口林業站護林員陳富海,蘑菇也不讓劉世雨多采,一頓夠吃就行,采蘑菇讓劉世雨頓悟:控製自己的欲望,夠吃就行。
    他的前任郭成奎,並不是工作能力弱,而是控製不了自己的欲望,節製欲望就意味著掌控了工作的主動權。
    劉世雨不相信他采的蘑菇有毒,在好奇心驅使下,偷偷嚐一了指甲大小的蘑菇蘑菇。
    瞬間出現幻覺,他夢見金忠兄弟。
    世雨,你當上站長了。
    我在天堂也很好,成了判官。
    金忠兄弟,我天天吃肉喝酒,良心上過不去。
    世雨,世間事情有二種,一種是做得,說不得。
    就像陳富海收斂我,讓他隻管做,你不能說他。
    一種是說得,做不得。
    就像你給陳富海說得重話,要好好收斂我……
    金忠兄弟,那我怎麽辦?
    用小恩小惠,謀求自己的私利,你有點對不起我們這些天堂的兄弟。
    但你用小恩小惠,去謀求村民 我們這些天堂兄弟得父母兄妹。
    就是至高無上的道德。
    你一人吃肉喝酒,越貪,人格越卑鄙。
    但是讓天堂兄弟所有兄弟姐妹吃肉喝酒,就是謀求公利,你的人格越高尚。
    把他人的私利占為己有,那是小偷,為人不齒。
    用吃喝費去謀求村民的利益,那是犧牲你的私利,就是救濟世人。
    看見別人挨餓,就像自己挨餓,看見別人落在水裏,就像自己落在水裏。
    你不進地獄,誰進地獄。
    鋤 禾 日 當 午,汗 滴 禾 下 土。誰 知 盤 中 餐,粒 粒 皆 辛 苦 。
    大家都說飯好吃,哪裏知道農民的辛苦。
    劉世雨突然驚醒,陳富海,陳大頭不欺負他,蘑菇果然有毒,幸虧嚐了一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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