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家還沒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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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架上垂落的須蔓在棋盤投下細碎光斑,鄭偉屈指叩了叩青石桌麵:“小子,你成天往這兒跑,總得圖點什麽吧”?
    夏禹將黑子輕輕按在“三三”位,抬頭時眼裏映著晃動的藤須:“聽說李叔在嚴州警廳分管經偵”?
    青瓷棋罐碰出短促的嗡鳴。秀青收棋子的手指懸在棋盤上方,陽光正巧掠過她腕間的翡翠鐲子,在青石桌麵投下晃動的綠影。
    李雲擦眼鏡的動作如同電影裏的慢鏡頭,鍍銀鏡框在掌心折出冷光:“我老李一輩子沒什麽別的愛好,下棋都是這幾年才培養的習慣”。
    他忽然用鏡片折射的光斑掃過夏禹的喉結,“深怕犯了錯誤”。
    夏禹喉結滾動著咽下未盡的話語,卻感覺左手被溫軟的觸感包裹。
    顧雪不知何時繞到他身後,指尖在他掌心畫了個隱形的圓——那是他們約定的暗號,代表“我在”。
    “老李你少來”!鄭偉皺眉,突然拍得茶盞跳起,幾滴褐色的茶湯濺在殘局上,“小夏他能看上你什麽?就你那些發黴的棋譜還是泡爛的枸杞”?
    “我有個很好的朋友”,夏禹垂眸凝視茶湯“在調查嚴州的一家建材公司,可能不太幹淨,已經失聯五個多月了”。
    夏禹聲音很輕,卻帶著力量。
    “記者證不是護身符,但總得有人掀開井蓋”。
    夏禹和盤托出,僅憑下個三兩盤棋的功夫就想讓別人幫忙,實在是不現實。
    “所以未來若是在嚴州有情況,能不能讓李叔幫襯一點”。
    顧雪有些呆愣的思考,慢慢想明白了為何平日裏總是有意無意地搜索嚴州的新聞,一個筆記本裏為何到處都是路線圖和淩亂的分析。
    平日裏總是溫和笑著的夭夭奶奶,究竟都在承受著什麽。
    “哎呦..是夭夭那孩子吧..”
    鄭娟低聲說道。
    “謝雲峰..姓謝..他父親的事情..我怎麽覺得有點印象..”
    鄭偉眯著眼思考,可能是從哪裏聽到的隻言片語,但是自己確實有印象。
    “嚴州可不太太平,發展的快速同樣代表著野蠻生長,我兒子就是看那邊亂才主動留在那邊”。
    李雲看著夏禹,年輕人眼裏一片坦然。
    “嘿,我打電話過去問問,能有什麽事..不行,這件事我一定在哪碰到過..”
    鄭偉話音未落,李雲已經扯過秀青記賬的便簽紙。
    鋼筆尖劃破紙麵的沙沙聲裏,老人脊背挺得筆直,仿佛重回四十年前在訊問室做筆錄的歲月:“打這個電話,報我名字”,泛黃的紙片上洇開的墨跡像條蘇醒的龍,還不忘挖苦鄭偉“李成在經偵支隊七年,經手的經濟犯罪案子比你這輩子下的棋都多。”
    “真是麻煩李老了”。夏禹九十度鞠躬,“在沒有確鑿證據前,絕不會讓李叔為難”。
    顧雪同步彎下腰肢。
    “謝謝李爺爺”。
    “嗯..這樣電話給你我也放心”。
    李雲點點頭,“以後來京城別忘了和老頭子下下棋,和我聊聊這件事”。
    “那是一定的”。
    夏禹連忙點頭,“我能將這個電話給謝雲峰奶奶嗎”?
    “自然,小夏你自己決定就好,但要是出問題..”
    “嘿?我在旁邊,能出什麽問題?我給小夏兜底”。
    鄭偉自然不滿自己人受欺負,開口說道。
    “那我先和奶奶聊聊這件事,失陪一下”。
    夏禹少有地起了急躁的性子,謝雲峰的事情這麽久以來,終於有了進展。
    “小雪你不去...”鄭娟的疑問被顧雪斟茶的水聲剪斷。
    少女將夏禹那盞冷茶潑進花叢,滾燙的新茶斟至七分滿:“他此刻是離弦的箭”。
    蒸騰的水霧裏,她望向院門方向的目光突然柔軟:“我是他的歸處”。
    夏禹不在,自己就要代替他陪著這些老人。
    “這話說的..真帶勁”。
    鄭偉摸了摸腦袋,一時言語間的落差讓眾人笑起來,韓月梅沒好氣地拍了一下鄭偉。
    “我就說讓小雪跟著林教授,看看現在說話多文雅”。
    夏禹握著手機聽著庭院裏錯落地笑聲,通話提示音每響一聲,掌心就多一道月牙形的掐痕。
    “喂?小夏”?
    奶奶的聲音裹著電流雜音
    “奶奶,夭夭在你身旁嗎”?
    “嗯?夭夭?正和熙然還有清淺在庭院,要我把電話給夭夭嗎”?
    夏禹突然嗆咳起來,這倆妮子去夭夭那裏做什麽?
    “沒事,我有話和您說。我給您個電話,在嚴州警廳分管經偵的。您若是在嚴州有了麻煩,可以直接聯係他。是李雲,李老的兒子,叫做李成”。
    夏禹一口氣說了很多,聽著老人將電話記好。又囑咐著將人名和職位記下,生怕老人記錯,每個字都認真地解釋清楚。
    “小夏這電話..”
    奶奶望著這串數字,她倒是知道夏禹這會兒在京城陪著顧雪。
    “小雪努力要來的”。
    夏禹卻隻是輕鬆的笑笑,若不是顧雪,自己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這些。
    “小夏什麽時候回來”?
    老人怎麽可能相信,顧雪連事情都不太清楚,又怎麽知道該尋找誰來幫助。
    “明天吧,明天回去我再來看您”。
    夏禹笑著開口。
    “好..”
    老人少有地眼眶泛紅,聲音有些哽咽。
    “沒事的,我答應過您,也答應過夭夭,我會處理好這些事情的”。
    夏禹寬慰老人,這些年老人看著身邊人一個個離開,最後隻留下尚且年幼的夭夭,沒人能想象到老人的孤單與心酸。
    這也是夏禹最終沒有勸解老人留在淮州的主要原因,不可能勸住的。
    勸下也是老人一輩子的遺憾。
    “好.好..好”。
    老人少有的主動掛斷電話,抬眼望向庭院。
    柳熙然正抱著謝夭夭舉高,唐清淺在一旁小心地護著,謝夭夭的笑聲撞碎整院的陽光。
    還記得倆姑娘來拜訪時柳熙然一臉笑意。
    “我們來看看奶奶和夭夭,一直受到夏禹和夭夭照顧...”
    “夏禹?這會兒應該在京城吧,說是要去看看顧雪媽媽,顧雪媽媽最近得了流感未愈...”
    老人慢慢平複下心情,又坐回椅子上。
    “老頭子..家還沒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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