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就是這個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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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江閣頂層包廂裏,唐婉容的鉑金包在真皮沙發上壓出凹陷。
    鋼筆尖劃過建材報價單的窸窣聲戛然而止,侍者躬身推開雕花木門,夏禹正看見她將三份深藍燙金封皮的文件拍在轉盤上。
    “來來來,小夏坐”。金屬筆尖叩擊著《清源建材嚴州商圈籌建方案》的扉頁,唐婉容摘下金絲眼鏡,眼尾上挑的弧度與唐清淺驚人相似。
    海黃茶盞在玻璃轉盤上劃出半圓,夏禹垂眼掃過包廂布局——除了主客兩位黃花梨官帽椅,其餘座位早被撤得幹幹淨淨。
    “夭夭回去了”?
    “和徐老師多聊了會兒定向生的事情,這才耽擱些許”。夏禹坐下,虛扶杯沿卻不飲。
    “定向生”?
    唐婉容完全不急,慢悠悠地和夏禹閑聊。
    “嗯,國家去年才出的新政策,按照政策出台先觀察三年的習慣,應該能輪到夭夭”。
    “具體是做什麽的”?
    “簡單的說,在學校裏部分排名優秀的學生能以稍低的分數進入更好的高中。每個學校都有名額,算是一種對學校整體水平較弱的一種扶持”。
    “平衡教育資源嗎...”唐婉容指腹摩挲著杯沿:“小夏倒是關心得仔細”。
    “畢竟我媽都說要把夭夭當女兒養,我也算是有個妹妹”。
    夏禹笑笑。
    “我就一直想問問玉玉到底是怎麽教育你的,辦事之前都有謀劃,對信息也敏感地緊...”
    夏禹意識到唐婉容要步入正題了。
    “清淺姐和熙然姐也很優秀,我也隻是恰巧了解,運氣好罷了”。
    “是嘛..之前你和熙然去老宅那裏,我還以為..”
    唐婉容刻意地頓了頓,想要給夏禹心理壓力。
    卻發現夏禹主動迎上自己審視的目光。
    “熙然可是誰都沒說,默不作聲地就當了你們公司的法人”。
    “我知道,作為補償,熙然姐在股份裏拿的最多”。
    “當然,我都從那份商業計劃書裏看到了,不過現在股份應該還要變化吧”?
    “嗯,顧雪身為技術股入股,但是熙然姐的股份不會動,我和清淺姐各讓出一部分”。
    “當時我還以為你喜歡熙然那丫頭,結果小夏你都有女朋友了...”
    “當時隻是想著緩解一下熙然姐和柳叔的矛盾,而且..熙然姐當時的情緒不太穩定,想著讓熙然姐做件事自信起來”。
    夏禹笑笑。
    “不過...你這看似辦的順順利利,我怎麽覺得四處漏風?你這股權變動..是不是太兒戲”?
    包間突然安靜得能聽見中央空調的嗡鳴,夏禹伸手轉動玻璃台麵,讓文件穩穩停在她麵前:“當年清源建材注冊時,您不也用的唐爺爺舊廠房”?
    唐婉容眉梢挑了挑:“玉玉連這個都告訴你”?
    “是工商檔案”。夏禹終於抿了口茶,“您把危房改造成展廳那次,上過《江城商報》頭版”。
    翡翠耳墜晃出一道冷光,唐婉容忽然笑出聲:“難怪清淺總說你這人...”她故意留了半句,從冰桶抽出醒酒器,“喝紅的還是白的”?
    “下午還要幫夭夭整理錯題集”。夏禹把懷表擱上桌麵,秒針走動聲突然變得清晰,“這老物件走時倒準”。
    “清淺父親當年留給她的,清淺熬了三個通宵改機芯”。唐婉容晃著白酒,根本沒給夏禹拒絕的機會。
    “我知道叔叔在清淺姐心裏很重要”。
    “嗬..這些年忙來忙去,反而家裏弄得一團糟”。
    唐婉容將酒盅推過去,自己卻先抿了一口。
    “不能這麽說,都是為這個家庭”。
    夏禹知道躲不過,跟著抿了一口。辛辣的感覺在喉腔裏彌漫開。
    “清淺被我言傳身教,卻又受到她生父的影響,所以顯得矛盾..”唐婉容放下酒杯,“我,孟曦,還有柳中源是高中同學”。
    夏禹咽了口唾沫,真的要懷疑自己會不會被扔到淮海裏,怎麽這個也和自己說。
    “孟姨是熙然姐媽媽吧”?
    “嗯,孟曦高中的時候還健健康康的,大學之後身子骨愈來愈差,柳中源帶著她轉了幾個醫院也沒效果,直到生了熙然,變得更加孱弱”。
    “至於我丈夫,年輕時喜歡到處爬山,研究古跡,卻得了癌症..”
    夏禹沉默著沒有說話。
    “結局你也知道,正好我倆都帶著個女兒,柳中源的人品我也相信,幹脆就湊合著過,也還可以”。
    唐婉容苦笑,“熙然一直不接受我這個母親,覺得柳中源背叛了孟曦,實際上..我倆想的其實隻是通過這種方法補上這倆孩子缺失的愛...不過..似乎是我和柳中源的教育出了問題”。
    “記憶會美化故人,但活著的人總要繼續”,夏禹寬慰地說道,“我的意思並不是說叔叔和阿姨不好,而是說,沒人能和記憶中那個人比較,本人也不行”。
    水晶吊燈在包廂穹頂投下暖金色光暈,唐婉容指尖摩挲著酒盅。
    夏禹會意地碰了碰杯沿,兩人仰頭飲盡,夏禹禮貌性地又將酒盅倒滿。
    門外突然傳來絲綢簾幕被掀動的窸窣聲。
    “小姐,您不能......”侍應生顫抖的尾音被鞋跟清脆的叩擊聲斬斷,檀木雕花門被轟然推開。
    “清淺”?唐婉容翡翠鐲子磕在玻璃轉盤上發出清響,她下意識地看向夏禹。
    卻發現年輕人也是一副錯愕的模樣。
    “媽,不是說來淮州帶著我嗎”?唐清淺走過來,卻遮不住眸中跳動的暗火。
    “隻是正好在淮州有工作..又碰上玉玉回淮州,兩件事疊在一起,臨時追加的行程”。
    “臨時”?
    唐清淺卻笑了笑。
    “您不就是想知道我們什麽關係嗎”?唐清淺突然抓起夏禹的酒杯,清澈的液體順著她瓷白的脖頸滑進鎖骨凹陷。
    她將空杯倒扣在母親麵前,玻璃與玻璃碰撞的脆響中,一滴殘酒在雪白桌布上暈開。
    “就是這個關係”,少女俯身時發絲垂落遮住半邊麵容,“我在追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