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公園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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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姑娘走得倒也利落。平日裏相見確實容易,視頻電話之類的更是便利,倒也不必刻意營造什麽離愁別緒。
夏禹將柳熙然和唐清淺送去車站,看著兩個小姑娘檢票,才轉身回家。
推開家門,暖意和飯菜香便溫柔地包裹上來。謝夭夭已經做好了晚飯,簡單的兩菜一湯擺在桌上,氤氳著熱氣。她正解下圍裙,看見他回來,眉眼彎彎:“哥,回來啦?正好吃飯”。
“嗯”,夏禹應著,彎腰換鞋。少了柳熙然咋咋呼呼的活力音軌和唐清淺偶爾的清冷吐槽,屋裏一下子顯得格外安靜,隻剩下碗筷輕微的碰撞聲和窗外漸起的、帶著哨音的風聲。
“這才五點,天色就已經暗得這麽透了...”夏禹直起身,目光掃過窗外,語氣帶著點冬日的感慨。
“畢竟是冬天呢”,謝夭夭將最後一碟菜端上桌,聞言彎起眼睛,聲音溫軟,“以前這個時候啊...我和奶奶都已經收拾好碗筷,坐在燈下啦”。
“這麽早”?夏禹先拉開謝夭夭的椅子,這才走去對麵。
“嗯”,謝夭夭順勢坐下,拿起筷子,笑容恬靜,“畢竟天黑得早,又沒什麽消遣。假期裏也就是看看書,或者...把家裏角角落落都打掃一遍”。
她說著,像是忽然想起什麽重要事項,擱下筷子,看向夏禹,眼神亮晶晶的,“對了哥!年前咱還要大掃除哦”!
“二月份才過年”,夏禹夾了一筷子菜,思忖著,“現在才一月初,倒也不至於這麽趕吧”?
“哪有!”謝夭夭立刻搖頭,小巧的鼻尖微微皺起,帶著點的不認同。
她放下筷子,伸出手指,一樣一樣認真地數給他聽,“廚房的油煙機、灶台、吊櫃頂上;陽台的玻璃窗、堆放的雜物;浴室的花灑、瓷磚縫、地漏...這些地方積了灰和油垢,清理起來可費時間”。
她頓了頓,語氣篤定,“我算過啦,最遲一月中旬就得動手嘍!不然...”
她微微傾身,壓低了些聲音,帶著點小擔憂,“樓下爺爺奶奶咱們肯定也要去幫忙的,不然就憑咱倆,年前根本收拾不完呀”。
“我做就行了,夭夭你那邊也要收拾吧”?夏禹習慣性地想把活兒攬過來。
“不行不行”,謝夭夭立刻搖頭,像隻護崽的小母雞,眼神裏帶著認真,“哥你不知道哪些角落要重點清理,哪些東西該怎麽歸置才又幹淨又方便”。
她重新拿起筷子,卻又想起另一樁事,“還有春聯呢!咱們年後不是要去江城一段時間?總不好大年三十才匆匆忙忙貼吧”?
“奶奶還要回來呢”,夏禹放下碗,伸手輕輕按了按她的發頂,試圖按住她這越跑越遠的思緒,“就算是去江城,我肯定也得先把你送回奶奶家過年。哪有讓你在外麵過年的道理”?
他語氣溫和卻肯定。
“我知道呀,”謝夭夭被他按著腦袋,也沒躲,隻是抬起眼看他,眸子裏映著燈光,清澈,“所以我才要想周全嘛!我就算不在這邊過年,總不能大年初一再巴巴跑過來貼春聯吧?那多奇怪呀”!
她托著腮,笑眯眯地看著夏禹,帶著點考慮周全的得意。
這句話讓夏禹頓了頓,“那...到時候看情況再說吧”。
夏禹心裏其實在思考要不要今年回淮州過年。
“不行”!謝夭夭立刻坐直了身體,小臉一板,帶著點嗔怪,“哥你總是‘到時候再說’!收拾屋子可是下周就要提上日程的事情!而且期末考完哥你不是還要去京城嗎?時間不夠這樣拖的...”
雖然坐著看不見,但此刻叉著小腰,拿出了小女主人的架勢。
“好好好,下個周我保證夭夭指哪我去哪...”
夏禹舉著雙手,帶著點無奈的笑意。
吃完飯,夏禹收拾好碗筷,看著鍋裏熱好的兩瓶熱飲。又看向窗外墨藍的天色,目光落在安靜坐在沙發上看書的謝夭夭。
夏禹將兩瓶熱飲都揣進兜裏。
這幾天因為柳熙然和唐清淺在,加上天氣陰冷,確實都沒怎麽出門活動。他走過去,“出去走走?去公園,消消食”?
謝夭夭抬起頭,清澈的眸子映著燈光,像含著一汪溫潤的泉。她幾乎沒有猶豫,合上書,唇角漾開一個清淺的笑意:“好呀”。
冬夜的江風帶著水汽特有的凜冽,一出單元門,謝夭夭就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把半張臉埋進柔軟的圍巾裏,隻露出一雙眼睛。夏禹很自然地走在她靠近馬路的外側,替她擋去了大半從江麵吹來的寒風。
公園沿江而建,長長的步道旁,間隔豎立著造型古樸的路燈,灑下昏黃柔和的光暈。倒映在墨色流淌的江水中,碎成一片。
不過兒童遊樂區倒是熱鬧,色彩鮮豔的滑梯、秋千、旋轉木馬依然有孩子穿梭。旁邊空地上,一排排健身器材在燈光下投下長長的影子。
空氣清冷,吸入肺腑帶著一股沁人心脾的冰涼。步道上人不多,三三兩兩散步的居民,或快步疾走的鍛煉者。
“冷不冷”?夏禹側頭看她,聲音在寂靜的江邊顯得格外清晰。
謝夭夭搖搖頭,圍巾下的聲音悶悶的:“走起來就不冷了”。
她其實很喜歡這樣的安靜,尤其是和他並肩走在這樣開闊的地方,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風聲、水聲和他們輕微的腳步聲。
她悄悄將手從溫暖的口袋裏拿出來,垂在身側,指尖在微涼的空氣裏蜷縮了一下,又悄悄鬆開。
她心裏有個小小的念頭在鼓噪,想像柳熙然那樣,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或者拽住他的衣角。但終究隻是想想,指尖動了動,又默默揣回了口袋。
“要不要去那邊活動一下”?夏禹指了指健身器材區。那裏有幾個中年人在使用,發出規律的器械聲響。
謝夭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點點頭。兩人走了過去。器材區亮著幾盞小燈,光線不算明亮,卻足夠看清。
夏禹轉頭看她:“試試這個”?
他指了指旁邊一個扭腰器。
“哦...好”。謝夭夭回過神,臉上莫名有點熱。扭腰器對她來說有點高,她踮了踮腳才勉強握住扶手。
“小心點”。夏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關切。他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側後方,保持著一步的距離,像是隨時準備在她失衡時扶一把。
謝夭夭的心跳忽然快了一拍。她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腳下的圓盤和腰部的扭動上,動作有些笨拙生疏。她能感覺到夏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專注而溫和。
這份關注讓她既有些緊張,又湧起一股隱秘的歡喜。她下意識地想把動作做得更標準些,結果一個用力過猛,身體猛地晃了一下。
夏禹的手幾乎在她晃動的瞬間就伸了過來,穩穩地扶住了她的胳膊與腰間。隔著厚厚的羽絨服,他掌心的溫度依舊清晰地傳遞過來。
謝夭夭站穩,臉騰地紅了,幸好夜色和圍巾做了掩護。“我...我沒事”。
她小聲說,聲音細若蚊呐。夏禹的手在她站穩後便鬆開,但那瞬間的觸碰和溫度,卻像烙印一樣留在了她的感知裏,讓她的後腰那一小塊皮膚都微微發燙。“哥你要不要試一試”?
“不用”,夏禹搖搖頭,自己兜裏可還有兩瓶熱飲。
玩了一會兒器材,身上微微發熱。兩人沿著江邊繼續慢慢走。路過熱鬧的兒童遊樂區時,謝夭夭的目光被那個高高的滑梯吸引。在夜色裏,它像一個快樂的城堡。
“想玩”?夏禹注意到她的視線,帶著點笑意,“要不要哥陪你上去”?
“才不要”!謝夭夭立刻反駁,臉又有點燒,感覺自己在他眼裏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就是...看著挺高的”。
“那我玩嘍”?
夏禹臉皮厚倒是無所謂,謝夭夭和自己差不多,總是對於善意有著下意識的拒絕。
“哥”!
謝夭夭好不容易才給夏禹按住,夏禹低低地笑出聲,笑聲在風裏散開。
“前麵有椅子,歇會兒”?他指著不遠處江邊的一張長椅。
兩人在長椅上坐下。冰冷的木椅透過衣物傳來寒意,但很快被身體的溫度驅散。眼前是開闊的河麵,對岸燈火輝煌,倒映在水中。
沉默在兩人之間流淌,卻不顯尷尬,反而有種默契的安寧。
謝夭夭偷偷側過頭,看著夏禹的側臉。他正望著江麵出神,下頜線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清晰,眼神沉靜,像這深邃的江水。
她看得有些癡了,心裏那點隱秘的喜歡,如同江麵的漣漪,一圈圈溫柔地漾開。
“喝點熱的”?夏禹忽然轉過頭問她,變魔術般從寬大的衛衣口袋裏掏出兩個小小的罐裝熱飲,一罐紅豆,一罐玉米。
謝夭夭驚訝地睜大眼睛:“哥你什麽時候買的”?
她完全沒注意到。
“出門前順手揣兜裏的”。夏禹拉開紅豆飲的拉環,遞給她,“捂捂手”。
溫熱的罐體驅散了指尖的微涼。謝夭夭雙手捧著,小口啜飲著甜暖的紅豆湯。暖流順著喉嚨滑下,一直熨帖到胃裏,連帶著整個心都暖融融的。她看著夏禹也拉開他那罐玉米汁,白色的熱氣在寒冷的空氣中嫋嫋升起。
“好喝嗎”?夏禹問。
“嗯!”謝夭夭用力點頭,眼睛亮晶晶的。她猶豫了一下,把罐子往他那邊遞了遞,“哥,你要不要嚐嚐紅豆的”?
夏禹看著她遞過來的、已經被她喝過的罐子,頓了一下。謝夭夭的心跳又漏了一拍,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卻見夏禹很自然地低頭,就著她的手,淺淺抿了一口。
“嗯,挺甜”。他評價道,神色如常。
謝夭夭卻覺得被他嘴唇碰過的那一小塊罐口邊緣,瞬間變得滾燙起來。
夜更深了,寒氣也更重。夏禹站起身:“回去吧,別凍著了。”
“嗯”。謝夭夭也站起來,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靜謐的江麵。
回去的路上,風似乎更大了些。謝夭夭依舊走在夏禹身側靠裏的位置。
經過一盞特別明亮的路燈時,她鼓起勇氣,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飛快地拽住了夏禹衛衣袖子的一小片布料,像隻終於找到依憑的雛鳥。
夏禹的腳步頓了一下,低頭看了看她拽著自己袖口的手指,從衣兜裏拿出手,牽著她伸進自己衣兜。
“正好,兜裏還有點餘熱..”
謝夭夭的心,像被那昏黃溫暖的燈光填滿了。她低著頭,嘴角彎起一個無人看見的、甜蜜至極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