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歸家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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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僅僅是舟車勞頓,更多的是一種精神上的疲憊沉澱在心底。
    但回到淮州,尤其是踏進家門之後,五個人圍坐吃著晚餐隨意談笑,那份緊繃感仿佛被溫水流過,得到了明顯的舒緩。
    不再是嚴州那令人窒息的壓抑環境,也不必時刻懸著心擔憂變故,那些驚心動魄的過去似乎真的遠去了,隻餘下燈光下淡淡的溫馨。
    淮州天氣回暖,夜裏沒開空調,竟也睡得格外踏實。
    雖然夏禹慣用右手,但左臂被打上厚重的石膏後,日常行動終究多了許多不便。最明顯的,就是連睡覺都隻能保持正躺的姿勢。
    平日裏從不覺得側躺或趴睡有什麽特別,如今一旦失去了選擇,反倒格外懷念那種可以自由翻身的時光。
    “有點熱啊...”
    天剛蒙蒙亮,夏禹便嘟囔著醒了過來。窗外晨光熹微,他已沒了睡意,幹脆起身。
    單手洗漱終究費時,盡量掩蓋的動靜依舊吵醒了次臥的人。沒過多久,謝夭夭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走出來,頭發還有些蓬亂。
    “唔...哥你這麽早就醒了”?她聲音帶著剛醒的軟糯,看著夏禹正有些笨拙地用一隻手嚐試擠牙膏。
    “嗯,昨晚睡得早”。夏禹笑了笑。十點就睡,到現在七點冒個頭,確實也睡足了。
    “我來幫你...”謝夭夭說著就要走過來。
    “回去再睡會兒”,夏禹揚揚下巴,語氣溫和“顧雪呢”?
    “顧雪姐還沒醒呢,昨天收拾家裏估計累著了”。謝夭夭一邊回答,一邊反手輕輕帶上了次臥的房門,顯然不打算回去睡了。
    她自然地走上前,夏禹下意識地往後稍退半步。謝夭夭就順勢站到了他和洗手台之間,利落地擰開熱水,試了試水溫,然後拿起牙膏,熟練地幫他擠好。
    鏡子裏,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他左臂的石膏上,停留片刻,才緩緩上移,對上了他有些無奈卻又縱容的眼睛。
    謝夭夭忽然就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下一秒,她毫無預兆地向後一靠,將整個後背輕輕地、信任地貼在了他的胸膛和腰腹間。
    “哥”。
    “嗯”。夏禹輕聲回應,聲音裏帶著晨起的沙啞和溫柔。
    “夏禹”。
    夏禹微微一怔,隨即了然地輕輕點頭,沒有多問。
    謝夭夭像是得到了某種確認,心滿意足地輕輕歎了口氣,然後給自己也擠上牙膏,就這樣安穩地靠著他,開始洗漱。
    兄妹倆以一種親昵的姿勢完成了洗漱。謝夭夭動作更快些,結束後,她踮起腳尖,飛快地、如同小鳥啄食般在他脖頸上輕輕“撮”了一口,留下一個轉瞬即逝的觸感。
    “早飯想吃什麽”?她轉過身,仰起臉問道,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裏帶著笑意,全然無視了他臉上的錯愕。
    夏禹倒是讀懂了這個輕吻背後所代表的含義——他原以為那夜病房裏那個幹燥的吻是一個塵埃落定的句號,卻沒料到那或許隻是一個衝鋒號角吹響的開始。
    他定了定神,溫聲建議:“冰箱冷凍層裏好像還有手抓餅?簡單煎一下就能吃”。
    “好呀”!謝夭夭笑眯眯地點頭,像隻靈巧的貓咪,倏地從他懷裏鑽出,腳步輕快地啪嗒啪嗒走向廚房。
    她心情顯然極好,連腳步都帶著雀躍的節奏,纖細白皙的腳踝在褲腳間若隱若現。
    就在這時,“喀嗒”一聲輕響,防盜門被從外麵拉開。唐清淺裹著一身睡衣走了進來,手裏還拿著一個空的水杯。
    “嗯?怎麽都醒得這麽早”?她顯然有些詫異,目光掠過廚房裏哼著歌的謝夭夭,又看向剛從洗手間出來的夏禹。
    “誒?我還以為是熙然姐出來了呢”。謝夭夭聞聲回頭,看到是唐清淺,臉上笑容更盛。
    “平常我最多睡五個小時,今天已經睡了七個小時,足夠了”。唐清淺言簡意賅地解釋,意思很明白——她也自然醒了。
    “茶壺裏有剛燒好的熱水,不夠我再去燒。清淺姐早上想吃什麽”?謝夭夭語氣輕快地問道,那活潑勁兒讓唐清淺不由得挑起了眉——這姑娘在嚴州時,可沒有這樣幾乎要滿溢出來的開朗情緒。
    “你們準備吃什麽”?唐清淺嘴上回答著謝夭夭,探究的目光卻投向了夏禹,心裏暗自琢磨:這家夥又用了什麽辦法,一晚上就把這小姑娘哄得這麽開心,簡直要“見牙不見眼”了。
    “哥說吃手抓餅,我切點蔬菜絲進去。裏脊肉家裏沒有了...不過還有香腸,清淺姐要吃嗎”?
    “...行。”唐清淺點了點頭,心下更加確定——這何止是開心,連話都變得密了不少。
    “那我喊顧雪起床”。夏禹說著,轉身走向次臥。
    次臥裏一片寧靜昏暗,隻有窗簾縫隙透入幾縷微薄的晨光,隱約照出床上一個小小的、隨著呼吸輕輕起伏的弧度。
    夏禹在床邊坐下,右手輕輕搭上那個隆起的被窩,聲音放得極低極柔:“顧雪?該起來了”。
    被窩裏的人兒動了動,發出一聲模糊的囈語,像是還沒從深沉的睡夢中完全掙脫。過了一會兒,顧雪才慢吞吞地轉過身來,睡眼惺忪地睜開一條縫。
    看清是夏禹後,她下意識地朝他露出一個柔軟的笑容,意識似乎還沉浸在溫暖的夢境裏。
    她沒有立刻起身,而是帶著濃濃的睡意,小心翼翼地、極其輕柔地伸出手,繞過他打著石膏的左臂,虛虛地攬住了他的腰,將臉頰在他身側的衣料上依賴地蹭了蹭,發出一聲心滿意足的、近乎歎息的輕哼。
    那動作自然無比,充滿了全然的信任和親近。
    夏禹被她這難得一見的、貓咪般的撒嬌模樣弄得心頭發軟,原本隻是想叫她起床,此刻卻也舍不得立刻抽身。
    他順勢側了側身,用沒受傷的右臂作為支撐,小心地在她身旁的空位停留,就這麽和她一起窩在了這方溫暖柔軟的被窩裏。
    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依偎著,共享著這清晨靜謐的時光。
    然而這溫馨的“賴床”並沒持續多久。幾分鍾後,客廳裏隱約傳來柳熙然活力十足的聲音。
    “我說清淺怎麽倒個水就不見人影了,”柳熙然的聲音明亮又帶著點調侃,像一縷陽光瞬間驅散了次臥裏靜謐朦朧的氛圍,“原來是躲清淨來啦?起床吧各位,夭夭的餅都快出鍋啦!”
    夏禹聞言,輕輕拍了拍顧雪的背,低聲道:“起床吧,該吃早飯了。”
    “嗯...”顧雪含糊地應著,濃重的睡意讓她下意識地想說自己不吃了要繼續睡,但掙紮了片刻,還是揉著眼睛,慢吞吞地坐了起來。
    隨著她起身的動作,被子順勢滑落。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恰好落在她身上。
    少女的身姿已然窈窕,柔軟的睡裙麵料貼服地勾勒出流暢而柔美的肩線、微微起伏的曲線和纖細的腰身。
    顧雪顯然還未完全清醒,下意識地又掀開被子一角,慵懶地舒展了一下身體。睡裙柔軟的裙擺隨著動作向上滑去,不經意間露出一雙筆直白皙、線條勻稱的大腿。
    夏禹的目光無意間掠過那一片晃眼的雪白,呼吸微微一滯,立刻低咳一聲,有些不自然地別開臉,看向一旁的牆壁:“雖然我知道這兩天淮州溫度回升,但早上還是有些涼的,別感冒了”。
    他的提醒讓顧雪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又望向夏禹明顯避開的目光,睡意頓時消散了大半。她非但沒急著遮掩,反而輕輕笑了起來,故意湊近了些,語氣裏帶著狡黠:“嗯?之前又不是沒見過”?
    “咳咳,別鬧...”夏禹壓低聲音,“你不要憑空汙人清白..”
    他心底不由得嘀咕,這姑娘現在..還真的有些讓人招架不住。
    顧雪也不再逗他,眼底含著笑,轉身赤足踩在地板上,走到衣櫃前挑選起衣服。如今的衣櫃早已不是夏禹一人獨享。
    裏麵掛著他的外套,疊放著顧雪和謝夭夭的衣物,甚至偶爾還能看見柳熙落下的內衣混在其中——那姑娘總是隨手亂放,謝夭夭收拾時便一並收進來,等她下次找不到時再拿出來。
    “等等等等...”夏禹慌忙起身,“你先換,我出去等你”。
    他說著,幾乎是有些倉促地轉身離開,還不忘細心地將房門輕輕帶攏。
    顧雪望著他略顯匆忙的背影,聽著門外遠去的腳步聲,忍不住輕聲嘟囔:“膽小鬼...”
    等她收拾整齊走出房間時,客廳的餐桌上已經坐滿了人,彌漫著煎餅和牛奶的香氣。陽光透過窗戶灑在餐桌上,一片明亮溫暖。
    “今天中午回老院子看看”?夏禹見她出來,便自然地接過話頭,仿佛剛才的插曲從未發生,“正好收拾一下,然後...”
    他笑了笑,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提議道:“去巷尾那家麵館嚐嚐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