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許久，不知不覺中，暮色已經漫過河麵。
    玄九和六折波停下手裏的活，站在河岸邊，開始搗鼓一堆木柴，準備篝火晚會的布置。
    這是當地習俗，新喬遷的人，如果是一個族群，就在喬遷當晚開一個篝火晚會，召喚遠近鄰居前來參加。
    這都是自發的行為，所以人家來不來也出於自願。但是能招來很多人參加的話，對未來族群的發展一定大有好處。特別是這裏麵如果出現一些有身份的人，還能趁此機會打好關係，那就更美妙了。
    對此，玄九心中好不擔心，他會在篝火晚會上做烤肉等料理，相信別說人，就連獸，也沒法拒絕自己……
    就在六折波他們幹的差不多時，孫玉印他們這批靈寵剛剛到來。
    隨著靈寵們到來，韓璐他們也紛紛走出自己院落，他們各自找到自己的靈寵，很快歡聲笑語，一起準備起篝火晚會。
    ……
    隨著太陽完全落入地平線，暮色如墨染宣紙，漸漸浸透了河麵。
    六折波帶領大家點起篝火。轉身，看見玄九已經架起烤爐，盤坐在地上。
    他身側有一排案桌，上麵放滿各種物品，有肉，有蔬菜，也有竹簽，調味品……
    韓俊感興趣的湊上前，玄九微笑著教他怎麽串烤肉，做準備……
    其他人，也開始準備起來，有些拿出以前準備的酒水，有的拿出各種小玩意……
    準備的差不多後，玄九開始烤肉，沒多久，隨著“滋滋……”聲響起，玄九開始撒入調料，一道道肉香就這麽突兀的在這片天空中飄散開來。
    篝火燒的很旺，橙紅色的火苗蹭地竄起，瞬間照亮了河岸，這已經開始吸引遠處一些人的注意。
    烤肉架那邊，油脂滴落的滋滋聲便混著鬆木香氣散開。
    玄九手腕翻動，五串肥瘦相間的羚羊肉在火上轉得飛快，焦糖色的外皮漸漸泛起油光。
    六折波衝衝來到玄九身邊，神秘一笑，不知哪裏拿出一把很大的蒲扇，開始不斷對著烤肉四周扇風。
    過了十幾分鍾後，他忽的眯起眼指向河對岸說道：“來了。”
    果然，六折波出聲沒多久，那邊出現許多人影。
    先是幾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抱著陶罐踩著石板跳過來，罐子裏盛著自家醃的酸梅醬。
    緊隨其後的是拄拐棍的大爺，身後跟著叼著肉骨頭的黃狗，拐杖頭還掛著兩串曬幹的野葡萄。
    他們慢慢走上不遠處的一座石橋，通過石橋，來到玄九他們的地界。
    玄九看著來人，很客氣的遞上剛烤好的肉串，大爺接過時，枯枝似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輕拍兩下：“小夥子這手藝，比我那不爭氣的孫子強多咯。”
    月亮升上柳梢時，河岸已聚了三十多人。韓璐的靈寵青鸞突然展開尾羽，碧色翎羽在火光下流轉金斑，幾個孩童驚呼著拍手。不知誰從家裏搬來銅鈴和皮鼓，咚咚的節奏撞開夜色，孫玉印借著酒勁跳起了旋身刀舞，腰間銀飾叮鈴作響，惹得拴在樹旁的靈鹿也跟著踏蹄。
    “讓讓，讓讓！”粗啞的嗓音裏帶著笑意，人群自動分出條道來。抬眼隻見一位拄著棗木杖的老者，紫銅色臉膛刻著深紋，身後跟著兩個抱酒壇的少年。
    玄九忙起身行禮，老者卻擺擺手在篝火旁坐下，渾濁的眼睛在烤肉架上轉了兩圈：“聞了二十年肉香，就數你這攤子最勾魂。”
    六折波湊近他耳邊：“您老就是村長吧？”
    老者大笑，震得胸前銀須亂顫：“小崽子們耳朵尖，我這把老骨頭還能被你們念叨來。”
    火塘裏的木柴爆出劈啪聲，火星子濺上夜空，像撒了把碎金。
    村長從腰間解下葫蘆，琥珀色的酒液剛倒進陶碗，就被眼尖的孩童搶了去。“慢些！”
    村長作勢要搶，卻被小姑娘往嘴裏塞了塊烤肉，惹得眾人哄笑。
    玄九趁機又遞上幾串烤蘑菇，村長咬下一口，湯汁順著胡須往下淌：“當年我帶大夥遷來這裏，頭回生火也是這麽個夜。一晃三十年，如今該看你們年輕人熱鬧咯。”
    不知誰唱起了當地的民歌，曲調像流水般漫過河岸。
    韓璐被幾個婦人拉著手轉圈，裙角揚起時露出腳踝的銀鈴。
    玄九忽然看見河對岸有簇幽藍光點，定睛一看，竟是三隻靈狐蹲在蘆葦叢裏，眼睛映著篝火像三盞小燈籠。
    六折波往火裏添了把香料，狐群立刻踏著露水跑來，最小的那隻竟叼著顆野莓放在他掌心。
    子時將近，篝火已矮成暗紅的炭堆。村長執意要把剩下的半壇酒留給玄九，被他推讓不過，隻得收下。
    老人們三三兩兩往回走，孩童們抱著吃飽的靈寵東倒西歪，有個小姑娘甚至趴在青鸞背上睡著了。
    玄九蹲在河邊洗烤肉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見村長正望著星空抽煙袋，火星明滅間，他忽然開口：“後山頭有片鬆樹林，明早讓六折波跟我去認認路。”
    河水在月光下泛著碎銀，遠處傳來貓頭鷹的低鳴。
    玄九將最後一塊炭埋進濕沙，抬頭看見六折波正和幾個少年比劃著刀法，火光映得他耳尖通紅。
    不知誰家的靈鵲突然撲棱著翅膀掠過篝火，銜走半片烤肉，惹來一陣笑罵。
    夜風裹著草木香掠過發梢，玄九忽然覺得眼眶發熱。
    這晚的火光、肉香、酒香，還有那些沾著煙火氣的笑臉，像幅漸漸暈開的水墨畫，終將成為他記憶裏最鮮活的底色。
    當第一縷晨光爬上東山時，河岸隻剩下幾堆殘火和零星的腳印，卻有無數細小的希望，正隨著露水，悄悄滲進這片土地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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