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掌落在臉上，宋玲疼的稍微有些麻木。
    她在張家受盡了委屈，就算是這樣，要離開張家，脫離張家的時候，她也想著，要把張大山一起帶著，為啥呢？
    為啥他總是對自己不假辭色，對旁人總是笑語盈盈的？
    “張大山，”宋玲把自己被打偏的頭，自己歪了回來，語調裏帶著哽咽，‘你真是好樣的。
    人家都對媳婦掏心掏肺，生怕媳婦跑了，可你呢？’
    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崩潰，“你是生怕我少挨了一下，怎麽著？覺著打死了我，還能再找一個，比我還好的媳婦兒？”
    “滾犢子，”張大山煩躁的，“都一把年紀了，找什麽媳婦，要不要臉？這話輕而易舉就說出口了，啊？”
    宋玲一愣，回過神，全是竊喜。
    所以，在張大山的心裏，還是有屬於自己的位置的，對嗎？
    在他的眼裏，甭管好壞，自己永遠都是他媳婦兒。
    殊不知，這裏頭壓根就沒有宋玲想象的溫情。
    張大山會這麽說，也就是單純的字麵意思。
    打不死的。
    他下多重的手，自己心裏沒數？
    充其量就是肉疼一下，緩緩就好了，斷胳膊、斷腿兒更是不可能。
    畢竟，要是給宋玲揍殘廢了的話，往後，誰來伺候家裏的老小？
    洗衣做飯、下地幹活，哪樣不需要她呢？
    張大山對宋玲動手，歸根結底，是為了懲戒，是為了確立自己在張家的絕對性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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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宋玲囁喏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扯著張大山的衣角，軟聲道：“你看看你，哪那麽大的氣性，我都不跟你生氣了，你倒好，還跟我氣上了。”
    這時候的宋玲堪稱是做小伏低，諂媚到底。
    但凡她把對待張大山的態度，拿出來一半，用在宋巍、韓建雪的身上，她們之間的親情，也不至於走到這份上。
    “我不該跟你生氣嗎？”
    張大山就算是不占理，也能把理直氣壯發揮到了極致，“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
    反正，我長這麽大，就沒見過哪個結了婚的小媳婦，沒事兒就往娘家竄的。
    我給你這一巴掌，你就偷著樂吧，但凡是那些不在乎媳婦的，你看看他們管不管。”
    張大山振振有詞，宋玲委曲求全，“我知道了，大山，你別生氣了，下次，我再回娘家的時候，肯定會先跟你說一聲的。”
    “說啥玩意兒？”
    張大山都快煩死宋家人了，隻是，因著宋麗的緣故，就算是煩死，也隻能憋著。
    甭管是玩明的，還是玩暗的，張家都不是宋麗的對手，與其鬧了一場，傷敵零，自損八萬，張大山饒是對宋家恨的牙癢癢，也隻能忍下了。
    是的。
    張家人，雖然可惡，可勝在知情識趣，知道柿子要挑軟的捏。
    無疑。
    宋玲是軟柿子，宋麗是硬茬子。
    欺負誰，張大山心裏自有決斷。
    不過……
    想到宋玲剛剛的話，張大山眼珠子一轉，詢問道：“不過，這房子，你真的要了？”
    “要了，”宋玲眼底的委屈，瞬間轉化成了對宋巍、韓建雪的埋怨，憤怒，“隻是，那兩個老不死的不給我。
    真是煩死了，我都不知道他們是咋想的。
    之前我就說過了，這倆老不死的偏心眼，就是沒人相信，現在相信了吧？”
    張大山心想，傻娘們，就算是這事兒放在他的身上，他也會偏心眼的。
    且不提，人心本來就是偏的。
    再就是……
    誰有本事，誰沒本事，他還能看不出來嗎？
    必須得找個能給他們晚年安穩保障的，才可以投資。
    “行了行了，別說那些沒用的玩意兒，”張大山慢條斯理的挑撥離間，“說點我不知道的，行嗎？
    你爹娘偏心，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現在才想起來說，早幹啥去了？”
    “可是……”
    宋玲有些沒話說了。
    因為，沒出嫁之前，她在家裏，還是挺有地位的。
    鬧到現在這個地步，也就是她出嫁，生了孩子之後。
    想到這，宋玲那個平時不咋轉動的腦瓜子，終於遲緩的轉動起來了。
    所以說……
    那該死的老兩口，還說沒打算讓自己留下招贅，那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這也得虧是自己聰明，提前識破了二人的奸計，否則的話，招贅的，還得是她。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招贅，到底有哪裏不好呢？
    現在的宋麗，聽從了爹娘的意思，招贅在家。
    住上了青磚大瓦房不說，就連招來的贅婿小白臉，那也是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有身段。
    要本事……
    好了，不能想，越想越心梗。
    本以為是個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除了一張臉，啥也沒有的貨色。
    結果呢？
    人家文能拿得起筆杆子，武能扛得起獵槍，上山打獵的本事，更是頂呱呱，一點都不遜色那些個成熟的老獵人。
    而且，要是她聽到的閑言碎語沒有錯的話。
    林辰前段時間，還弄出來了個工具。
    叫啥抽水泵的。
    隻要水管子夠長，就能把地下十幾米的水，嗷嗷抽上來。
    再對比一下自己這個……
    宋玲忽然就有些懵圈了。
    不是，之前是誰跟她說招贅不好的？
    這招來的贅婿，怎麽比她潛心弄來的男人，好太多了？
    思及此，宋玲連忙把自己的思緒打亂。
    不成不成，不能再這樣想下去了。
    不然的話，不得鬱悶死啊。
    咬著牙，宋玲罵罵咧咧的想，肯定是宋麗報喜不報憂！這世上，隻要是結了婚的女人，哪個是不被自家男人打的。
    現下想想，宋玲覺著張大山說的，還挺有道理的。
    不然的話，外頭那麽多女人，為啥張大山不跑出去打別人，就逮著自己動手呢？
    說白了。
    這啊，還得是一家人。
    至於宋麗……
    宋玲敢篤定，背地裏，她也是個挨打的命。就算是當上什麽營長、排長的，又能頂啥用？
    歸根結底，那就是個女人！
    想著想著，宋玲的心情，終於舒坦了。
    這，也得虧是宋玲自己個兒的意淫，不然的話，但凡傳出去，兜兜轉轉到了林辰的耳朵裏。
    林辰就得竄到山頂上，要跳崖明誌。
    奶奶個腿兒的，到底是誰欺負誰。
    他被宋麗摁在地上摩擦的時候，大家夥可是一個都沒看見，還是怎麽滴了！
    還有，新婚夜，別人家的新娘，溫柔小意又害臊，他的新娘，上來就給他來了個猛烈的過肩摔。
    啪嘰一下就給他掀炕上去了。
    鞋子，都給他幹飛了。
    就這，還不算完。
    說啥，以後爭取不掀他了。
    不能說啊，說了就是血淚史。
    小兩口的事兒，外人不知道，就覺著一切都是欣欣向榮的。
    至少，宋玲就是被表象蒙蔽的一個。
    亦或者說，是自己胡亂揣測，臆斷的一個。
    “大山啊，”宋玲看著張大山，低聲道：“走吧，別在這兒待著了。
    我、我現在總覺著在這兒站著，渾身都別扭呢！”
    張大山充耳不聞，還在想宋玲嘴裏說的那個青磚大瓦房。
    這年頭，誰會放著好日子不過，專程給自己找不痛快啊！
    青磚大瓦房都有了，誰還想住泥捏的房子。
    他腦子裏在琢磨宋家，嘴上還得敷衍宋玲，隨口道：“你有啥好別扭的？
    這是你家，是生你、養你的大隊，老老實實站著，別給我搗亂。”
    對於張大山的話，宋玲一向是奉為金科玉律的。
    就算是被張大山打的再淒慘，她也沒想過反抗之類的，現在，更是直接老老實實的立住不動了。
    不一會兒，下工的人路過此地，三三兩兩湊成一堆，瞅見宋玲，大家都覺著新奇。
    “唉？這不是宋家的小玲嗎？
    回了娘家，咋不回去啊。”
    “噢喲，香秀嫂子，你腦瓜子進水了吧？是不是早就忘了，這小玲跟宋家，已經簽了斷親書，往後，再沒關係了？”
    “啥？”香秀嫂子一臉震驚，“這是啥時候的事兒？小玲這孩子，之前，我看著也挺聰明的，咋這時候開始想不開，幹蠢事兒了？”
    “嗐，那誰知道？”
    小媳婦聳聳肩，無語的，“反正，這事兒放在我身上，我是幹不出來。”
    “確實，你要是有這樣能耐的妹子，我估摸著，你也瞧不上你家男人。”
    “哈哈哈哈，”小媳婦笑的爽快，“香秀嫂子，要不說，我樂意跟你一起玩兒呢。
    我這點小心思，別人都看不透，就您啊，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個清楚、透徹。”
    “嗐，”看著小媳婦秀娥，王香秀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自己，“秀娥啊。
    過日子，不能隻看當下的，還得看看將來。”
    “我知道！”
    張秀娥心裏跟明鏡似的，要是當下靠得住，那日子，過得就是當下。
    若是當下靠不住，那這日子，過得就是將來。
    心裏憋著一口氣兒，啥都不想，就想著，隻要能熬過眼前，將來的日子，就一定會好起來的。
    “嫂子，我心裏啊，跟明鏡似的，不說別人，就宋玲這一手好牌，可謂是打了個稀巴爛。
    現在，爹不疼，娘不愛，跟最出息的姐姐，還斷絕了關係……”
    提及此，王香秀搖搖頭，唏噓的，“這要是我，我得把爹娘籠絡好了，姐姐給伺候好了。
    往後，隻要爹娘在一天，姐姐有本事一天，我在娘家的日子，也就好過一天。”
    “嗯，這話，是正理兒。”
    不過，前提是爹娘靠得住。
    不然的話，也都是白搭。
    爹娘有本事，可若是信奉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一旦出嫁，那就跟腳力徹底沒了關係的話，那也是沒用的。
    這是討論正事兒的。
    還有純看樂子的。
    “哎喲，老天爺啊，都不知道這兩口子到底是咋想的，要是我的話，我估摸著都不好意思再過來了。”
    “誰說不是呢，簽約斷親書的時候，那事兒都鬧成什麽樣子了？
    兩家，別說是親戚了，估摸著，就算是仇人，都得比這兩家稍微親近點吧？”
    “哈哈哈哈，你這話說的，未免有點太刺激人了。”
    “哎！你別管我這話是不是刺激人，你就說，是不是真理兒？”
    “對對對，這全天底下的理兒，都叫你說明白了。”
    “……”
    眾人的目光，落在身上，就好像是麥芒。
    刺的宋玲渾身刺撓，不舒坦。
    “那啥，”望著一臉沉思的張大山，宋玲還是沒忍住，伸出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訕訕的，“大山啊，有啥事兒的話，要不，咱們還是回家慢慢想吧。
    在、在這兒，我渾身不自在……”
    “去你的，”張大山正想到關鍵位置，冷不丁被宋玲打斷，一肚子火氣，“早就跟你說了，別打擾我，你到底在嘰嘰歪歪的個什麽東西。”
    “可是、可是……”
    人多。
    宋玲覺著，就算是張大山對自己有再多的不滿，也不會選擇在這時候鬧騰。
    當著眾人的麵兒，對自己動手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至於回家會不會挨一頓。
    宋玲覺著沒所謂。
    張大山現在的脾氣，真是一天比一天差了，就算是她啥都沒做錯，也會莫名其妙挨一頓打。
    倒不如像是現在這樣，弄個師出有名才好。
    所以……
    她鼓起勇氣，“大山！”
    她強調，“我再說一遍，我不要在這兒了，我要回家！”
    本來隻是隨口訓斥一下的張大山：“？？？”
    不是。
    這娘們兒，到底是咋回事兒？
    才多長時間沒動手啊，就已經嗷嗷叫，開始倒反天罡了。
    要是不現在管教的話，自己的家庭地位，誰能保證啊？
    要不說，男女之間的思維差異，是巨大的呢。
    這麽一琢磨完事兒，張大山當即就決定，就現在，就此時此刻，給宋玲緊緊皮。
    不然的話，這娘們日後，怕是要登天啊！
    要不說男女之間有思維差異呢。
    宋玲就是在打賭，賭張大山不會在這麽多的人的麵前，讓自己下不來台，繼而，留點麵子。
    張大山則是覺著，好啊你小子，這會兒就開始造反了，等日後，那不是更完蛋？！
    必須得趁著現在，就給你緊緊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