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好像是一群臭皮匠，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頭頭。
    七嘴八舌的說起來，也算是把宋玲的小心思，給摸了個七七八八。
    “唉呀媽呀！那要是這麽說的話，這宋家老大，也確實挺不要臉的。
    這關係都已經斷絕了，還總想著遇見好事就回娘家來撈一筆，這是把娘家當成啥了？
    冤大頭啊？”
    “嗯呢！可不咋滴！”
    嬸子們湊在一塊，嘀嘀咕咕的，“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吧，這宋家跟張家，從一開始，就不大對付。
    之前，老聽說這張大山跟宋家老大的婚事，沒人能看好。宋巍跟他家老婆子啊，都打心眼裏沒瞧上。
    覺得，這男人，是個不可托付的。”
    是個不可托付的……
    眾人麵麵相覷。
    想到剛剛在這裏發生的一切，嬸子們都有些汗顏了，有些時候啊，這當爹娘的眼光，還是相當毒辣的。
    至少，在看人方麵，是相當準確的。
    張大山，也確實不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良人。
    這，還是在娘家地盤呢，都已經開始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著宋玲動手了。
    那背地裏……
    宋玲指不定被張家人磋磨成啥樣呢。
    再就是，誰的好男人，會把拳頭對著自己的妻子呢？
    小兩口結婚過日子，有矛盾，那都是正常的。
    上下牙還經常打架，牙齒還能咬破舌頭呢，何況是兩個家庭裏，長出來的，完全不一樣的人。
    這些，都是需要磨合的。
    好好說話，不更好嗎？
    若說，自家關起門來咋鬧，都行，可至少，得學會啥叫一致對外啊！
    後麵，宋玲嘴巴賤，上趕著撩閑，被大隊裏的嬸子甩了幾個大嘴巴子，那鼻血都飆出來了。
    呲溜一道紅線，竄的老高。
    張大山就站在旁邊，眼也不眨的看著，神情淡漠，別說是上前阻止了，甚至連個眼神都沒啥波動。
    “唉！”最後，話題歪到了十萬八千裏之外，嬸子們唏噓的，“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這宋玲的苦日子，還在後頭呢！”
    給這事兒，做了最後一個論斷，大家夥心滿意足的散去了。
    嗯，牙，嘎吉差不多了。
    該回去做飯了。
    宋家可不知道，宋玲離開家之後，還能跑到外麵，又鬧了個幺蛾子，當了個小醜。
    隻是把家裏徹底規整好，暮色已經西沉。
    林辰直起腰，望著天邊絢爛的晚霞，一時間，居然有些分不清楚現實和虛妄了。
    現在的日子，可真美好啊。
    美好的，他覺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場美夢。
    夢醒了，他就又要回到那個逼仄的地方了。
    “想啥呢？”
    宋雨看著林辰，不知道為啥，這個一直沒心沒肺，臉上掛著笑容的姐夫，忽然就變得憂鬱起來了。
    “沒啥，”林辰收拾了一下心情，眼皮子一垂，再抬眼，就是那個吊兒郎當的樣子。
    “真假的？”
    宋雨懷疑的，“不，你不對勁兒。”
    林辰：“……哦？”
    “你有鬼！”
    宋雨篤定的，“說！剛剛你的腦子裏，想的到底是啥？！”
    “想你姐了。”
    林辰滿臉淡定，差點給宋雨幹不會了。
    “啊？”
    “怎麽？”
    麵對一臉懵逼的宋雨，林辰顯然淡定的多，“我想你姐，不對？”
    “對，對是對，但是……”
    宋雨看了一眼林辰，總覺著，這裏絕對有不大對的地方。
    “我總覺著你驢我了呢。”
    “哈哈哈哈。”
    林辰笑的歡暢，對著宋雨挑挑眉，語重心長的，“小丫頭，你啊，就慢慢悟去吧！”
    說罷，他一甩手，揚長而去。
    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宋雨還是挺敏銳的。
    連林辰驢她，都看出來了。
    不錯不錯。
    小姑娘家家的，還是不要學的太憨厚。
    這會子，越憨厚，就越容易吃虧。
    精巴巴的，走到哪兒，都不吃虧。
    就算是有些虧，不吃不行了，那也是笑著，心裏明白著，把這個虧給吃了。
    而不是稀裏糊塗，被人牽著鼻子走。
    對於宋雨，林辰並不是很擔心，隻要宋麗跟他一天不倒，宋雨就能踏踏實實的囂張跋扈一天。
    放心就是。
    到了屋裏，林辰看著嶄新、漂亮的小屋，長長舒了一口氣。
    啊~
    人生啊，這日子，真是越過越有盼頭咯！
    “小辰啊。”
    韓建雪站在門口，對著林辰招招手，“來，你過來。”
    “咋了娘？”林辰隨手放下東西，走到了門口，“啥事兒？”
    “你上咱們屋裏來，咱們娘仨，好好說兩句話。”
    “成。”
    林辰看著韓建雪這樣子，心裏也不由得嘀咕起來了。
    這，幹啥呢？
    像是有事兒。
    “吱嘎~”
    門被推開，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林辰低頭，看了一眼門，隨口道：“爹、娘，咱家的油放在哪兒了？回頭我把這門軸子給上點油。
    新門呢還是，吱嘎吱嘎的，老不給力了。”
    “好，”韓建雪笑眯眯的，“那你先進去，跟你爹坐一會兒，我去取油。”
    “得嘞！”
    剛剛才應下，林辰就改口道：“算了，娘，還是你告訴我東西放在哪兒了，我自己個兒去取吧。”
    “可得了吧，”韓建雪一擺手，否決了林辰的提議，“有我叭叭的這功夫，東西我都取來了。”
    “成。”
    林辰站在門口等，跟宋巍搭話，“咋了爹？”
    他笑嘻嘻的，“咋突然這麽鄭重啊，家裏有啥大事兒？”
    “不算啥大事兒，”宋巍臉上也掛著笑，嘿嘿，根本就落不下來。
    他覺著，自己現在的笑容燦爛，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無他。
    甭管是誰住上這樣寬敞、明亮還板正的大房子，都很難控製的特別好吧。
    別問，開心就好。
    “就是想著，咱們現在也換了房子，往後的日子，雖然沒啥太大的不一樣。
    但是，該走的流程，咱們得走一下。”
    宋巍看著林辰，臉上的笑容，略微有點變味了。
    帶上了懷念，“當初，我領著你娘，俺們出來自立門戶的時候，就跟你娘盤過家裏的賬了。”
    當初的一切，都曆曆在目。
    想到年輕時候的壯誌豪言，宋巍更是心潮澎湃。
    已經實現過一次了，再來一次，又有何不可呢？
    沒等他繼續張口，訴說以往的歲月。
    韓建雪拿著油過來了。
    林辰：“！”
    回憶往昔暫停，他先給門上個油。
    這玩意兒，是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找準門合頁，往上頭一懟，輕輕擠點油上去。
    等油將門合頁完全潤滑了，再輕輕推一下。
    唉嗐！
    好了。
    安靜了。
    “得了，”林辰站起身，“娘，這整好了。”
    “整好了就行，”韓建雪接過油，放在了門後，“來來來，小辰啊，你過來，咱們慢慢說。”
    既然涉及到宋家的曆史啥的，林辰覺著，隻是他在，那還不夠。
    還有個宋雨呢。
    這小妮子，甭管結沒結婚，那都是宋家人，是宋家不可割裂的一部分。
    “小雨呢？”
    林辰走了過去，“不喊過來一起？”
    “喊，等會兒喊，咱們先把眼前的事兒說完了，再喊小雨過來。”
    “那也成。”
    人家爹娘自有安排，林辰就不跟著多嘴了。
    上了炕，就看見宋巍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掏出來一個木頭盒子。
    “看看。”
    “這是啥？”
    嘴上這麽問，可林辰的心裏，已經開始有譜兒了。
    這還真是一家人，連裝錢的玩意兒，都選的差不多。
    剛結婚的時候，宋麗也是拿了個盒子出來，交給他保管，說是，往後……
    哎呀~
    反正光是想想，都覺著心裏舒坦不已。
    宋巍可不知道，宋麗跟林辰還有這麽個回憶。
    揣摩著手裏的盒子，歎息一聲，將其打開了，“小辰，你看吧。”
    “嗯？”
    林辰一探頭，發現盒子裏是擺放整齊的錢。
    麵值不一，大小都有。
    而且，看著那磨損的程度，不難想象這其中的來曆。
    日常省吃儉用，攢出來的。
    “爹，娘，你們這是……”
    蓋房子的錢，是宋麗全權包辦的。
    包括家具的收拾。
    宋巍、韓建雪也就是幫忙做個飯，順帶著，打點雜，剩下的，老兩口幾乎沒操心過錢的事兒。
    “房子蓋好了，是我跟你娘這輩子，都沒想到的。”
    按照老兩口這存錢的速度，估摸著，等倆人路都走不動了，得拄著拐杖，慢慢挪的時候，才能堪堪用青磚起一個小破屋出來。
    唉。
    隻能說，人各有命。
    他宋巍雖然命裏沒兒子，可他有一個比兒子還出息的閨女，足夠了。
    人啊，活這一輩子，就是不能太貪心。
    既要又要還要，最後的下場，不是啥都有。
    而是，啥都沒有。
    已經有的，因為不重視，慢慢就沒有了。本就沒有的，卻因為強求不來，隻能遵循之前的老路，照舊還是沒有。
    到最後，折騰完了，就是一場空。
    “我跟你娘，沒啥太大的能力，積攢下來，也就這些了。按理說，這結婚蓋房子，都是爹娘的責任。”
    宋巍看的開，提及到房子，還能笑著打趣一句，“本來想全包的，誰知道，突然弄了個大的。
    我跟你娘，實在是弄不來，就隻能辛苦你們自己了。”
    “爹，娘，犯不著這樣的。”
    “啥犯得著，犯不著的，都是心意。”
    宋巍把盒子往林辰的臉前一推，“別嫌棄少，這裏頭，有一百八。
    是爹娘的心意。”
    “不用，真不用。”
    林辰自己能賺，媳婦也能賺。
    不是他吹牛，隻要他想，這一百八，也就是進一趟山的事兒，要是運氣好，獵到熊了。
    乖乖，一個熊膽都不止一百八了。
    對於宋巍、韓建雪來說，這一百八十塊錢，是多少年的辛苦奮鬥。
    “爹，娘！”
    林辰也難得正色起來了，把推到他麵前的盒子，又重新推了回去，“我知道您二老對我和小麗的關心。
    隻是，咱家最大的財富，不是眼前這一百八十塊錢，也不是這個剛剛蓋起來的房子。
    是咱們一家人，能在一塊。”
    林辰覺著，說一千，道一萬都沒用。
    直接一步到位，打感情牌，就完事兒了。
    這會兒的人，都比較淳樸。
    他的話……
    他已經被那個跟他模樣差不多的青年給帶的雞賊了，腦子裏的套路，隨便抽倆出來，就能把宋巍、韓建雪給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他滿眼都是誠懇，“俗話說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錢不錢的，我不在乎。
    爹娘，你們也知道我的身世，親爹走的早，又攤上個狠心的親媽。對我來說，錢不錢的，我還真不在乎。
    隻要咱們一大家子，高高興興在一起，比啥都好啊。”
    “孩子，你……”
    “你們聽我的，”林辰一錘定音，“這錢，你們自己個兒拿著，既然招贅了，那我，是不是也是咱們老宋家的一份子。
    那，我說的話，好使不？”
    “好使！”
    韓建雪生怕林辰心裏有了芥蒂，忙不迭的，“你看你這孩子，咋開始胡思亂想了呢？”
    她哄道：“就是因為把你當成一家人了，我們才跟你說這個事的。
    錢是好東西，誰不知道？我們難道，就不想把錢都攥在手裏嗎？”
    酒，壯慫人膽。
    錢，壯慫人膽。
    有錢、沒錢，出去說話、做事，那差距真是老大了。
    腰杆子硬不硬，就全看腰包鼓不鼓了。
    韓建雪輕聲細語的，“娘，這不是想著咱們住在一個屋簷下，心往一處去，勁兒往一處使，日子能越來越好嗎？”
    “是該這樣，但是這錢，我不想要。”
    林辰挑明了，“爹，娘，人和事情隻能看眼下，太長久的，沒有辦法保證。”
    他現在孝順，以後呢？
    誰都說不準。
    靠山，山倒。
    靠人，人跑。
    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
    林辰覺著，二老都一把年紀了，應該知道這裏麵的門道才對。
    他隻能苦口婆心的勸說，“您對我們小兩口的心意，我們看在眼裏了。
    隻是，有些時候，心意到了，也就夠了。錢，這玩意兒，我們沒有的話，就接著了。
    可是，我們現在有啊！”
    不但有，還多。
    多的，已經可以成為大隊首富了。
    不是林辰吹牛皮。
    再給他一年，成縣城首富，應該……
    額，這個還是稍微有點問題的。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事在人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