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圖雅睜開眼睛，感到自己正躺在柔軟的床上，眼前是陌生的石壁。從陳設看，這裏應該是一處病房。一位麵部線條十分柔和的女性坐在我身邊。
    “小妹妹，你終於醒啦。”她恬靜地笑了笑道，“你昨晚運氣真好，遇到了艾斯密大人，要不是他，你可就死在人群中了呢。”
    薩圖雅眨眨眼睛，潮水般的記憶從腦海中浮現。是了，昨天晚上，我居住的房子著火了，我逃出房子，在大街上被人撞來撞去，然後好像被什麽人一把撈了起來，再之後記憶就就到了現在。
    再往前，薩圖雅記得有一個疼愛自己的母親，父親不知道是誰，可能是和母親有一段露水情緣的雙蛇黨士兵，也可能是在魔女咖啡廳喝醉後強暴了她的什麽酒鬼。
    對了……母親！
    “姐姐，我母親是一名死靈法師，她也加入了雙蛇黨，請問您知道她在什麽地方嗎？”薩圖雅焦急地握住她的手問道。
    她一聽雙蛇黨三個字，驚訝與悲傷的感情從眼睛中一閃而過，她勉強擠出了一個微笑道：“小妹妹，你先安心在這裏養傷。我會幫你找到你的母親的。”
    說著，她站起身，離開了這小小的病房。
    這不對勁，很不對勁。她剛才的眼神很怪。薩圖雅費力地爬起身，湊到門邊，那位女性好像正在和誰說話。
    “……瑪代勒？你找我有什麽事？”
    “艾斯密大人，您救下的那位小女孩，她的母親好像是雙蛇黨的士兵……”
    “什麽？哎，雙蛇黨傷亡太大，十不存一，我也不好確定她母親是否還活著。你知道那個小女孩的名字嗎？我也許可以讓雙蛇黨的幹部幫忙查一查……”
    “薩圖雅，她的名字叫薩圖雅·浩特革。她身上有一張寫著自己名字的小木牌。”
    “奇怪的名字。嗯，我知道了，你先好好照顧她。”
    “艾斯密大人，他們頭上長著角，請問……”
    “哦，我讓嘉恩艾閣下問過大元靈了，她不是角尊，應該隻是某個特殊的種族吧。”
    聽著他們的對話，薩圖雅無力地坐在了地上。
    雙蛇黨十不存一？那豈不是意味著母親她……
    病房門被打開了，薩圖雅抬起頭，透過眼淚模糊地看到了兩個人的身影。
    艾斯密雅恩尷尬地搓著手道：“孩子……我也不是百分之百確定你母親在什麽地方……要不這樣，你先回家去，我這邊有消息了一定會告訴你的。”
    薩圖雅的家早就被燒得一幹二淨了。她站在隻剩一片焦黑廢墟的房子前，感到心裏空落落的。
    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這不是阿答嘉家的妹子嗎！”一位長相粗豪的漢子走到我身邊道，“哎呀，破壞得可真是嚴重，不過昨天晚上整個格裏達尼亞都被炸得差不多了，你家這種情況也不在少數。哎對了，你家大人呢？”
    這位大爺叫巴斯卡隆·斯塔克斯，是鬼哭隊的槍兵。他今年就要退休了，所以並未被征召去加爾提諾平原打仗，而是負責本地街道的治安工作。
    薩圖雅看著他腦袋上滲血的繃帶疑惑道：“巴斯卡隆大叔，你怎麽還受傷了？”
    巴斯卡隆無所謂地擺擺手道：“嗨，昨天晚上有幾個蟊賊跑到這想搶東西，被我打跑了，不是什麽大事。不知道為什麽他們還在你家的廢墟裏翻來翻去，是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嗎？”
    重要的東西？薩圖雅的家裏很窮，除了一些生活用品也沒別的了。不過母親有一個小匣子，這個匣子隻有她們母女倆知道，而且母親從來不讓薩圖雅動。
    “我想起裏麵應該有一個小匣子，大叔，我自己沒法找，您能幫我找找嗎？”
    “哈哈，都是街坊鄰居，客氣什麽，你這麽可愛的小姑娘都求助老子了，那我當然要傾力相助！”
    他招呼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三下五除二就把廢墟上的木頭搬了個幹幹淨淨。薩圖雅走進去找了找，在床下的暗格裏找到一個精致的棕色小盒子。
    “就是這個了。”她用手掃了掃盒子上的灰，禮貌地向灰頭土臉的眾人鞠了一躬。
    災難過後就是大量的重建工作。薩圖雅靜靜坐在廢墟中，雙手抱著大家給的幹糧小口吃著，看著人們肩扛手提重建新房的熱鬧場景。
    她的心中充滿了迷茫。如果母親真的不在了，那我今後應該怎麽辦？
    有些事情薩圖雅從來沒告訴過母親和任何人。在她記憶最深處，在記事之前很久很久，她的記憶是錯亂的。那裏充滿了各種光怪陸離的東西，有些甚至荒誕到夢境都不可能複現出來的程度。那些記憶就像玻璃碎片，支離破碎又堅固無比地紮根在她心中最隱秘的地方。薩圖雅意識到，那可能就是她的前世了。
    因為擁有這份記憶，薩圖雅從小體現出遠超同齡人的成熟。再加上腦袋上這一對黑色大角，她沒少被人誤解成角尊過。人家角尊可是尊貴的法師之王，我隻是個長相有點奇怪的，年僅十歲的貧苦人家女孩。現在甚至連家都沒有了。薩圖雅自嘲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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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會一些死靈魔法和其他奇奇怪怪的戲法，本來是個在魔女咖啡廳賣藝的女人，知道加入軍隊能掙錢之後，就義無反顧加入了雙蛇黨。沒想到還沒加入多久就遇上了這種事情。薩圖雅隻能暗歎，我們母女倆是真的倒黴，從小到大運氣就沒好過。
    一隊雙蛇黨士兵來到了繁忙的建築工地上，向正在給房子釘釘子的巴斯卡隆詢問著什麽，然後他們的目光齊齊向薩圖雅看來。
    薩圖雅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
    雙蛇黨士兵走到薩圖雅眼前問道：“請問是阿答嘉·浩特革的家屬嗎？”
    薩圖雅點點頭。
    “很遺憾地通知您，您的家人阿答嘉·浩特革，在加爾提諾戰役中壯烈犧牲。這裏是撫恤金和阿答嘉女士的骨灰盒，希望您節哀順變。”雙蛇黨士兵從身後拿出一個被格裏達尼亞國旗包裹著的小盒子，鄭重遞交給她。
    薩圖雅的手顫抖了起來。她愣愣地接過盒子，把它放在了腿上。大顆大顆的淚水從眼中滾落，滴在鮮豔的旗幟上。
    “喂！你這混蛋！你這是給這麽小的小女孩說這種話的方式嗎！”巴斯卡隆看不下去了，一把拽住士兵的衣領咆哮道。
    “鬆手。本次戰役雙蛇黨死亡的士兵總數超過了三萬餘人，其中家破人亡的多半有餘。你想讓我給每個人都鄭重地辦一場葬禮嗎？”雙蛇黨士兵冷冷道。
    “是誰殺死了我的母親。”薩圖雅抬起頭，語氣淩厲道，“告訴我。”
    雙蛇黨士兵似乎被她的語氣嚇到了。他已經去了上百家殉國戰士的家庭，家屬們痛哭失聲者有之，咬牙切齒者有之，但年紀這麽小還能冷靜地問出這個問題的人，他還真是第一次見。
    他俯下身體，摸了摸薩圖雅小小的腦袋道：“是加雷馬人。加雷馬帝國對我們發起的殘酷戰爭，殺死了您的至親。不過，她是犧牲在戰場上的，希望您能對她無畏的犧牲感到榮耀。”
    加雷馬！薩圖雅點了點頭，眼中掠過一絲殺意。
    榮耀？榮耀有什麽用？再大的榮耀，能有家人重要？
    “對了，艾斯密大人說要見您一麵，請您準備好了就過去一趟。”雙蛇黨士兵臨走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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