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蘇長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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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皇子一踏入凝露閣,撲麵而來的安靜昭示著異常。
    他腳步一停,從正拱門退出擇一小路,繞道而行。
    小路上有茅房,平日裏主子不會走,鵝卵石橫鋪兩腳寬,大皇子極速穿行,來到了正殿的側麵。
    借著牆壁的遮掩,看到禦前的肥公公守著凝露閣正門的出入口。
    大皇子表情凝重。
    正殿內,齊帝站在賢妃身後,直視供燭下慈眉善目的佛像。
    “心髒的人都信佛。”
    賢妃頭戴一排扇形金釵,穿著素樸,清冷又不失身份。
    “臣妾不懂陛下在說什麽。”
    “你知道。”
    齊帝心裏挺膈應賢妃的。
    對她六年不管不問,實屬帝王仁慈。
    他逼近她:“你清楚朕的底線,但你還是動了。”
    “是覺得朕對你有愧,不敢動你?還是認為朕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賢妃跪下裙邊垂地如一瓣花落:“臣妾不知錯在哪裏,請陛下賜教。”
    齊帝怒道:“別跟朕裝!周罪人生下三皇子急於恢複身材,是你讓人在她耳邊誘導,讓她去向魏昭儀求香方。”
    “那味香方是你送給魏昭儀的,而魏昭儀害怕惹麻煩就推說蕭昭儀也有。”
    “香膏方子本沒有毒性,可用多了卻會讓人興奮失眠。”
    “周美人多愁善感,日日照顧三皇子使三皇子受到影響哭鬧不止,繼而刺激周美人行事失了分寸。”
    “你原想借周美人的手害太子,可事發突然,太子那日去彩芳院推進了事情進程,打亂了你的計劃,於是你將主意打到了貓上。”
    賢妃抿著唇:“臣妾冤枉。”
    “你不冤!”
    “朕為什麽能猜出這些?因為香膏方子是皇後出嫁帶的嫁妝之一!朕聞過!”
    “皇後去世後,若說還有誰知道這方子,隻有你了!”
    “在皇太孫府的幾年,每每夾竹桃開花,皇後都會給你送些。”
    “你手中的夾竹桃花粉,就是那時留的吧。”
    齊帝肝火心火齊燒,賢妃事不關己的清冷落在他眼中好比火上澆油。
    “站起來。”
    賢妃依言站起。
    “抬起頭。”
    賢妃抬頭的一瞬,帝王的怒火拍在她的臉上。
    賢妃腳下一晃身體撞在茶桌上,茶杯骨碌碌滾落,在地上啪的裂開。
    賢妃捂著發熱的臉,耳朵嗡鳴,她抬頭驚愕的看向齊帝。
    “你……”
    齊帝眼中的厭惡刺得賢妃心上的傷口汩汩流膿,惡臭的膿水衝了理智化作淚水串珠落下
    往日的風輕雲淡,也化作疾風驟雨哽咽而出
    “你說過!會好好待我!”
    齊帝的怒意沉澱為幽深不表:
    “對!朕說過!但是朕並非向你承諾而是向長河承諾!”
    “蘇長河……蘇長河!”賢妃悲慘而笑
    “陛下沒有任何證據,就隨意掌摑後妃,這就是明君所為嗎!”
    “明明承友也是你的兒子!”
    齊帝厲聲打斷:“他不是!”
    “你先與長河有夫妻之實,後又入皇太孫府。”
    “朕不忍長河聲名遭汙才給了他皇子身份!你若守著禮數,朕自然尊你容你,可你教子無方又圖謀不軌,尤思彤你心太大了!”
    尤思彤,賢妃恍惚,這個名字許久沒人叫了。
    當年賢妃先與蘇長河有夫妻之實,入府後又與齊帝行了周公之禮。
    中間隻隔了兩日,這就是齊帝膈應的原因。
    大皇子是那時懷上的,無論他是不是,齊帝都不會認!
    在蘇長河自盡前,齊帝壓根不知道賢妃與蘇長河的事,是賢妃入府第二天蘇府傳出蘇長河的死訊,從蘇長河遺書上齊帝才知道真相。
    他與蘇家兩兄弟年少相識,齊帝對蘇長河從知己之情變成後來的青春愛慕。
    他是儲君,知道身上的責任,也無心讓蘇長河煩惱,兩人便朋友似的相處著。
    皇後與蘇長河青梅竹馬本就要定親了,太祖半路賜婚,讓齊帝把皇後娶走了。
    賢妃與齊帝也是賜婚,賢妃入府前幾天,齊帝與蘇長河一起飲酒。
    醉酒後齊帝把對蘇長河的心思說出來了,這也是蘇長河自盡的原因之一。
    齊帝自己代入蘇長河:
    好朋友搶了你的青梅竹馬。
    好朋友喜歡你。
    好朋友還要搶你第二個喜歡的人。
    這事無論放誰身上都要受番刺激。
    而這位‘好朋友’是皇太孫,是未來的皇帝。
    蘇長河綠了皇帝。
    這好比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對君不忠,對友不義,為了不牽連家族,蘇長河隻能自殺謝罪。
    齊帝無法怪他,就看賢妃各種不順眼。
    祁承友還在胎中,站在皇室角度,這個孩子不能留,可站在蘇長河角度,齊帝認了這頂綠帽子。
    他將選擇權交給賢妃,要留要打,他都不攔著。
    孩子生下來了,性子與蘇長河一點不像,還被賢妃養歪了。
    如今賢妃竟說出‘承友也是你的兒子’這種荒唐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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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帝焉能不怒!
    “長河光風霽月,祁承友哪裏與他有半點相似,尤思彤你哪裏配得上長河。”
    這無疑在賢妃心上捅了一刀,她口不擇言:
    “我與他兩情相悅!若非你,他又怎會自盡!”
    齊帝:“當年是太爺爺賜的婚,你早就指給朕為側妃,你若守德守禮就不該與長河相愛,白白累了他!”
    “你既還自認與長河兩情相悅,就老老實實養著孩子當著他的未亡人。”
    朕容得下祁承友,卻不一定容得下你,有些話,別讓朕聽到第二次!”
    “你有沒有對祚兒下毒,自己知道,朕殺你一個罪妃不需要任何證據,朕這次不殺你,仍是看在長河的麵子上。”
    “餘生,你就在這裏為他祈福吧。”
    凝露閣正殿肥公公守得嚴,大皇子隻能躲在牆後等著,隱約聽到正殿裏麵傳來瓷片碎裂聲。
    大皇子以為自己會擔憂,奇怪的是沒有一根神經反射出擔憂的情緒,滿滿都是對秘密的好奇,以及對真相的探究。
    隻聽到一聲:
    “奪賢妃封號降為美人,無朕下詔,餘生不許出凝露閣半步!”
    大皇子藏了藏身體,目送聖駕離開。
    父皇今日來此多半是為了小太子,這道命令,將真相擺在了他麵前。
    毒是母妃下的。
    為什麽?
    大皇子疑惑不解。
    他下意識追尋上輩子的記憶。
    在他記憶中,母妃是一座沉默的佛像,母子二人像同處一屋簷下的租客,佛經比他更得母妃喜愛。
    他哭過鬧過也沒得母妃幾個擁抱。
    他嫉妒太子可以被父皇抱著哄著,便偏執的去搶奪父皇的關注。
    從一開始黯淡蟄伏到最後爭的瘋魔,他自以為傲的是其他人靠後宮算計太子,才能掙得先鋒。
    比如三皇子勾引太子妃,給太子戴綠帽。
    比如老五的娘尹妃,吹枕頭風。
    他不一樣,他隻靠自己,所以隻有他是與太子平分秋色的。
    而今審視,真的是這樣嗎?
    上一世,賢妃真的沒有插手他與太子的爭鬥嗎?
    沒道理這一世母妃出手了,上輩子清清白白。
    一想到這個可能,大皇子受到了侮辱。
    母妃有自己的秘密。
    小佛堂佛像座下有一個暗格,裏麵好幾份書信,那是母妃的秘密。
    他上輩子無意中發現的,但他沒有看,誰還沒有幾個秘密。
    直覺告訴他,這個秘密,就是母妃迫不及待爭對太子的原因。
    入夜,大皇子悄無聲息的摸向小佛堂。
    佛像兩邊的供燭燒了半截,大皇子將佛像拿起來,敲了敲,暗格發出空響。
    果然還在。
    大皇子用準備好的匕首撬開暗格,將裏麵的書信取出來。
    一共四封。
    大皇子拆開一封,蹭著供燭的光,查看信上的字。
    這是封絕筆信。
    寫信的人叫蘇長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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