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銀耳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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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7章 銀耳羹
    下江南定在五月。
    正是草茂天漸暖的好時節,此次南巡一是查看黃河中下遊的華北平原水係情況,如果有泛濫之相要早做打算。
    二是看江南經濟發展並鞏固皇權在南方文人心中不可撼動的位置。
    南北經濟差距造成了教育的差距,江南富庶路途遙遠屬於天高皇帝遠,齊帝上一世將大皇子的封地封在南方有情感上的占比也有政治上的權衡。
    若有一個忠心朝廷的皇子坐鎮江南,可助皇帝掌控南方動向。
    這一世齊帝依然是這麽想的。
    從長安到江南的路程安排是陸路,這不僅是一次政治巡遊還相當於皇家大團建。
    若有臣子能參與進去,日後可以拿出來當履曆,運氣好的,轉一圈回來就是長安新貴了。
    朝臣之中,尹太尉、廷尉、禦史大夫、司農卿,以及其他各部門的屬官若幹。
    又點今科狀元尹守知、榜眼劉湖、太學祭酒甘明台、甘蘭棠隨駕。
    南方文盛,甘明台是名副其實的文人之首,有時候甘明台說出來的話比皇帝還管用。
    妃嬪帶了尹妃和蕭昭儀,齊帝子嗣不多,全部帶上了。
    這對從未出過宮的皇子是一次長見識的好機會。
    眾臣以為陛下想栽培幾位皇子,實際是齊帝懶得權衡,反正路上死幾個他也不心疼。
    若發現特別伶俐有用的,能給豚兒當幫手就好好栽培,不能,趁早弄死。
    蘇長淮作為皇帝心腹,定要隨駕。
    方太仆被揪出來暫代太尉之職,宰相、及其他卿官留守監國。
    令祁元祚驚訝的是,肥公公留守。
    肥公公是父皇還是太孫時伺候的老人,一切事物父皇從不假手他人,如今出行將肥公公留在長安,啟用了新的小太監,其中用意不得不令人深思。
    是肥公公太得父皇看重,留其監察,還是肥公公失了帝心,要被棄用了?
    祁元祚傾向前者。
    太子殿下無聲一歎,皇宮裏果然沒有一個簡單的。
    齊帝讓祁元祚也帶幾個人。
    祁元祚選了絲苗、伯勞、方藻。
    為何不帶祁多魚和盧芝。
    前者帶了也是去玩兒,後者的能力和思想已經成熟,此行帶方藻曆練,看他表現和天賦。
    五月初五,宜出行。
    天子車蓋從長安城浩浩蕩蕩出發,隨行人員共三千多人,隻重騎兵就有百數,精兵千人,負責其他雜事的仆役千人。
    祁元祚與齊帝同乘。
    禦駕離長安的當日,司馬徽與司馬節風密談。
    “父親,江南的事瞞不住了,兒以為要快刀斬亂麻,有些人有些事該撇的撇該棄的棄。”
    司馬節風一直頭疼這個兒子。
    自遇到林定堯,司馬徽著了魔似的,跟著林定堯到處跑。
    一開始司馬節風給司馬徽的計劃是從方藻入手,交好長安勳貴,結識太子黨羽,洗刷太後一脈給他們帶來的汙點。
    在十五歲之前拿下三元及第,依靠家族底蘊找一門好妻室,等未來良機。
    可是司馬徽根本不聽他的安排,私自去了江南,還與林定堯定了師生名義,林定堯死後,著了魔似的隔三差五去靈覺寺。
    司馬節風後悔極了,悔在方麵獻人的計劃失敗後沒把林定堯弄死。
    這幾年司馬徽用本族勢力幹了什麽,司馬節風清清楚楚。
    “你又是調查四皇子,又是圍山抓人,又是查找,你折騰出什麽來了?”
    司馬節風一頓數落,冷笑幾聲:“也不對,你用本家的財力培養了一些進士,姑且算你有苦勞。”
    “現在你站到我麵前,說江南的事瞞不住了,瞞不住什麽?”
    司馬徽耐心與他講:“我發現兩個與太子和四皇子長相一樣的叛賊,我懷疑太子一直監視著南方。”
    “南方的事,太子一定查到了許多,隻等著皇帝南下捅出來了,現在收拾屁股還來得及。”
    “船幫、妓女、鬧市、黑賭場、私鹽、貪汙貢品,所有參與以上事件的,全部殺了,栽贓給何、張、李三家,斷尾求生,尚能苟全。”
    司馬節風拍案怒斥:“你放屁!”
    司馬節風指著他的胸口點了兩下,打開門看看外麵的情況,才又繼續
    “皇帝不可能查這些事的,就算查了,推出去的替死鬼早準備好了,六年前刺史、郡守、宋家就是替死鬼,你以為陛下不知道嗎,他管不了。”
    “何為世家?”
    “三代為門,五代為閥,十代為世家。”
    宗族和族譜將這十代聯係在一起,如根深而茂的大樹,倒一個,就會牽連百個萬個,其中利益難以言喻。
    這些利益,就是底蘊,誰敢砍了他們手中的利益,誰就是世家共同的敵人。
    它的恐怖之處,不言而喻。
    司馬節風拍著司馬徽的肩膀:“兒啊,你還小,要學的還多呢。”
    司馬徽無聲的低著頭,眸中泛著冷光。
    “爹,我認真的,切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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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布局六年,焉能讓他們全身而退?
    司馬節風無聲否決,打開門走了出去。
    司馬徽站了一會兒。
    出門去朝堂告假。
    他要回江南一趟。
    臨近午時,禦駕休整。
    明明可以去讓當地官府接駕,齊帝卻十分接地氣,他不愛華服美宴,他愛吃幹糧。
    有米有饢再配點兒鹹菜,這麽簡陋的飯食出現在皇帝餐桌上實在令人震驚。
    事實是齊帝腦子抽筋,想回憶一下與皇爺爺微服私訪的情景。
    簡而言之,瞎折騰。
    禦史大夫幾人簇擁著皇帝,端著稀粥,呼嚕嚕一陣喝,哪怕覺得口中沒有滋味,也對這白粥讚歎有加,對齊帝的作風各種誇耀。
    幾個皇子在一處,活動自己快坐死的屁股。
    大皇子帶的隨侍是齊帝賜給他的兩個女官。
    她的身份可以坐主子馬車外邊兒車沿上,隨時待命,吃飯時自也要伺候大皇子用飯。
    大皇子看到這飯菜,立刻端著鹹菜碗去找四個好弟弟。
    在他們的鹹菜碗裏一陣挑揀,把胡蘿卜留下,黃瓜撿走。
    五皇子看的懵逼,這什麽意思?
    大皇子挑揀完假笑幾聲:“胡蘿卜比黃瓜好吃,幾個弟弟正長身體,要多吃胡蘿卜。”
    五皇子:“?”
    老大犯病了?話顛三倒四,聽著不像人話呢?
    六皇子夾了口胡蘿卜嚐了嚐鹹淡,壓著聲音暗示:
    “五哥,你被虎口奪食了。”
    五皇子隻當耳邊飛了一聲蚊子叫,瞪眼看大皇子去找太子諂媚。
    祁元祚不喜歡吃幹饢,於是把饢全部泡米湯裏,泡的軟爛一口黃瓜小鹹菜一口飯糊糊。
    大皇子看他吃的香,就覺得他碗裏的飯比自己的香。
    提著勺子會kuai)了一勺:“好吃嗎?”
    祁元祚潔癖,似笑非笑的瞪他一眼。
    大皇子bia嘰嘴逗他:“尊貴的太子殿下想出來的吃法果然與眾不同啊。”
    尊貴的太子殿下反手把半碗湯泡饃叩他碗裏,白他一眼
    “埋汰。”
    大皇子:“……?”
    上輩子你吃泥水泡饃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眼見祁元祚扔了碗不打算吃了,大皇子追過去
    “不合胃口?才半碗,再吃點兒吧?”
    大皇子偷感十足,說著悄悄話:
    “我車裏有肉幹兒,咱們偷偷的?”
    祁元祚遛狗似的,遛著大皇子在馬車周圍轉了又轉。
    眾人隻見大皇子端著一碗稀飯泡饃,追著太子叨叨什麽‘去吧’、‘不騙你’、‘走不走’,而太子在這樣的纏鬧下不動如山,臉色正常,耐心實在令人佩服。
    大皇子覺得自己可能犯病了,看見祁元祚就想貼過去說幾句話,抓耳撓腮的想讓他多看自己,多和自己說話。
    這個症狀什麽時候出現的呢?
    安河王府中喝完春天的蘭生酒後。
    兩人一個繞一個追,在不知道第幾圈時眼前堵了一個人。
    甘蘭棠。
    甘蘭棠捧著自己的碗,羞澀呈上
    “臣女做了銀耳羹,如果太子不嫌棄,就當飯後甜水了。”
    尹太尉幾人都是過來人,一個個默契十足的看向甘明台。
    甘老先生幹咳幾聲,默默吸粥。
    陛下南巡帶上甘蘭棠本身就是一種信號了。
    於是眾人支棱著耳朵聽戲。
    祁元祚掃了眼周圍,大庭廣眾,人多眼雜。
    “多謝甘姑娘,路途勞頓,不必再費心。”
    祁元祚給了大皇子一個眼神,示意他接一下。
    大皇子不想接,但是他不接,難道讓祁元祚接?
    這樣一想還不如他接呢。
    大皇子吐了口氣,一手米湯泡饃,一手銀耳羹。
    甘蘭棠心中喜悅:“隻要太子殿下覺得尚可,臣女不覺得勞累。”
    “太子殿下不嚐嚐嗎?”
    祁元祚委婉的給了她一個回複:“孤不喜歡甜食。”
    甘蘭棠更歡喜了:“我沒有放糖!”
    她覺得自己與太子心有靈犀。
    祁元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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