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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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坊名頭太大,這些俠客是墨俠,但是大當家不允許他們在外用‘墨’字。
想做墨俠的人很多,出門在外的墨俠很少,江南六州兩港,蘇、杭、湖、常、嘉興、鬆江六州和太倉鎮江兩交通樞紐,所有的墨俠加起來差不多千餘位。
這些是在墨坊有記錄有名字的,除此之外不知有多少不平人士對俠客分外推崇,學著他們成了遊俠。
江南又是很包容的文化繁衍地,文人們對這種快意恩仇之輩分外推崇,這股風連官府也沒法出麵製止。
也是官府不以為意,不想製止。
近日,各地墨俠收到密信——蘇州聚集以待時機。
除了第一批墨俠沒人知道這個時機是什麽。
大漢打抱不平等待官府來人,官府下麵的衙役都認識李公子,根本不能對他怎樣。
若是往日說的大漢還得進牢裏蹲幾天,但是聖駕落在蘇州,行宮距離此處不遠。
他們好聲好氣的勸著李公子息怒,意圖息事寧人。
大漢對官府的作為早不抱期望,他深刻的知道,一人之力是救不了百姓的。
他前腳打抱不平走了後人家又回來毆打人,他又不能一輩子跟著護著,江南的根兒爛了!
他們需要一個人把爛根挖了,種下新苗。
初始大漢滿心‘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豪邁。
等他真的步入了江湖,才發現他成不了那個為國為民的俠,他隻能做自己的俠。
於是終於明白了大當家口中等待。
明白了大當家口中的擇主。
大當家在墨坊成立之初就告訴他們,墨俠是自由的。
墨坊隻是他們交流的樞紐,俠客一生的使命是等待一個道標,一個能給他們方向,帶他們去往心中聖地的人。
若有一日此人出現,俠可擇主而侍。
祁元祚用洗腦的方式灌輸他們如死侍一般的忠誠確保墨坊不暴露。
浪漫的賦予他們自由,不糾結他們會為誰效力。
良師一樣諄諄教導塑造他們富強、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等等不容於封建的三觀。
誘導他們長出一寸寸的傲骨,將他們心中期望的主公形象無限拔高,高到了聖人一樣的地步。
然後殘忍的將他們放逐,去看世態炎涼,讓他知道自己何其無能、無力。
於是上千浪跡江南看遍眾生苦楚的墨俠在哀嚎。
哀嚎官府腐敗生民太苦,他們從意氣風發變得沉默滄桑。
他們如旱地張著開裂的口期望神仙降下甘霖,帶著他們用血衝刷心中的無力和痛苦。
本來隻是浪漫主義的擇主儀式在這個過程中變成了心底不容侵犯的領域,是足以付出生命的承諾,是交付一生的忠誠,是追逐一輩子的夢想。
他們希望看到大當家口中的烏托邦,他們渴望有人能帶著他們去往烏托邦,拋頭顱灑熱血九死不悔。
他們靈魂發出悲憫的祈求,蒼天啊,賜我們一個這樣的主公吧。
至此,祁元祚的鑄劍爐開爐,他的千把墨劍終於練成……
李公子被勸走後,劉湖攙著挨打的女子站起來。
甘蘭棠踟躕著,走到那女子跟前
“你沒事吧?”
女子弓著腰緩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
甘蘭棠看看周圍:“這樣吧,我租個畫舫,你們先去裏麵休息一會兒。”
劉湖搖頭:“不可,我需要跟著我家公子。”
他是太子舍人,就是要時刻記錄太子言行。
甘蘭棠看向麵具大漢,大漢甕聲甕氣:“我有徒弟不留了。”
她又看向女子,女子頭發很是淩亂,嘴角被打出了血,手臂上也有青紫於痕
“你……你怎麽就幹這樣的活兒?回家種地不好嗎?”
那女子神情淒慘:“沒地了,被賣進來的。”
甘蘭棠吃驚的看向她:“你不是自願的?為何不去告官?”
“自願不自願有區別嗎?不賣進來就得死了,我弟弟都進來了,家裏沒指望了,我還守著那份名聲幹什麽。”
甘蘭棠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
“家裏賦稅交不上,官府要我賣的。”
“我去告什麽。”
劉湖脫口而出:“不可能!”
“官府怎麽可能會做逼良為娼的事!”
那女子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抹笑,劉湖頭皮發麻,他無法形容這抹笑容,像經曆一切黑暗後站在深淵鄙視渾噩之人的愚蠢,又像站在底層對何不食肉糜的怨懟。
大漢習以為常:“希望你能活得久一點兒。”
女子如木偶一樣,無動於衷,她的處境讓她連感恩都說不出來,因為活著和死了,分不出哪個更痛苦。
大漢走了,那女子回樓裏繼續跳舞,劉湖與甘蘭棠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劉湖看著手中冊子,用口水潤潤毛筆上的幹墨,記下了太子的見死不救,和駭人聽聞的官府逼良為娼之事。
四位皇子在船上又飄了一會兒,覺得平浪湖也就那樣,沒一點意思,慢悠悠的整理衣服,準備回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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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腳沾上陸地,五皇子迎麵撞到一個醉鬼。
五皇子滿臉嫌惡:“惡心死了!”
那醉鬼一聽抓住五皇子的衣服不讓他走
“你再給老子說一遍?!”
“你剛才說什麽呢!”
五皇子掙開袖子,破口罵道:“離我遠點兒,你快臭死了!看見你我就犯惡心!”
三皇子看醉鬼一身菱錦,非富即貴,再一想自己這邊兒沒帶打手,想息事寧人,他拉開五皇子,笑著向人賠罪
“抱歉抱歉,家裏弟弟不懂事口無遮攔,出門在外交個朋友,在下是崔家人,不知公子貴姓,明日定向公子賠罪”
崔家在江南數一數二,三皇子借用崔家名頭,不想與他們纏鬧。
醉鬼眯著眼睛輕蔑一笑:“崔家的我都見過,沒見過你們幾個!冒充?讓他出來跪下給我賠罪!否則今天本少爺把你們沉下去喂魚!”
六皇子神色微妙,不知為何這個場景有點兒熟悉。
他左右看看,悄咪咪後退,趁著還能走,趕緊跑。
三皇子想了一會兒,君子不立危牆:“兄台稍等,我這就與弟弟商量。”
五皇子臉色臭臭的。
三皇子幸災樂禍:“五弟,要不你就屈就屈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就是跪一跪嗎。”
五皇子臭著臉走出去,醉鬼趾高氣昂的等他下跪。
五皇子一腳踹他襠部
“就你一個蛆樣,還讓本皇子跪?!你當自己是皇帝?!”
殺豬似的慘叫遮住了五皇子的自稱。
其他幾個皇子見勢不對立刻開跑,五皇子能屈能伸,撒丫子狂奔。
身後不知道是醉鬼的護衛還是朋友叫喊著狂追不止。
等他們跑到馬車的停車地點,發現車子早被老六駕走了。
三人怒罵老六陰險,被身後的追上圍成了圈。
一場混戰拉開序幕,一柱香後,鼻青臉腫的三人,踩著一地躺屍罵罵咧咧一瘸一拐的回行宮。
三人發誓,以後誰出門再不帶護衛誰就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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