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判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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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前吳縣一疫,死了半城人,姓黃的人家有,但不多,而且大多青壯、孤寡。
    當你用很熟的語言向一個人灌輸一段故事時,人的記憶會短暫錯亂。
    祁元祚根本不怕黃梁生去找。
    “劉湖呢?”
    自那次被扔出去,三天不見人。
    伯勞添油加醋道:“榜眼郎心高氣傲,經不住打擊,被氣病了。”
    祁元祚皺眉嗬斥道:“說實話。”
    伯勞瞬間正常了:“回殿下,榜眼郎被扔出去的當晚染了風寒,怕傳染給殿下,讓奴才向殿下告假,奴才一不小心給忘了。”
    太子殿下似笑非笑:“你隻忘了這一件事?”
    伯勞眼珠子偏移,說了實話
    “還有一件,一直沒機會向殿下說呢,陛下身邊的壯公公受了罰,聽說是把殿下送給陛下的第一串串珠弄斷了,陛下很是生氣。”
    祁元祚多玲瓏一人兒,隻一聽就猜出了內情。
    “孤記下了。”
    伯勞撇撇嘴,對壯公公的做法理解但不滿。
    “還有什麽?”
    伯勞稍一想將殿下想知道的道出
    “楊王爺和周老太爺覲見陛下。”
    祁元祚看了看天色,午時左右,府衙升堂有早中晚,中堂是巳時至未時早10點到午兩點)。
    “他們去找父皇,咱們去看升堂。”
    伯勞神色遲疑,不應聲。
    祁元祚:“怎麽了?”
    “殿下見了崔家,又審了黃梁生,如今到用膳的時間了,周家和楊家絕不敢掃了陛下用膳的興致,殿下用完膳再去看升堂也不遲啊。”
    伯勞知道太子殿下正和周楊兩家針尖對麥芒,兩家的老頭這個時候見齊帝,一定會陪著齊帝用完膳再聊正事。
    太子整日多思多慮,再不吃飯,身體哪能撐得住。
    祁元祚想了想:“回來後再說。”
    “喊上劉湖。”
    “你去找絲苗領二十板子,這兩天不用你在孤身邊伺候。”
    伯勞皮子一緊,深知殿下對他自作主張瞞下劉湖生病的行為生氣了。
    “奴才遵命。”
    三天不見,劉湖鼻音重,神色略頹,手裏拿著厚厚的記錄冊子,冊子用了一半,袖口盡是黑墨,有些心不在焉。
    祁元祚打量他兩眼:“身體怎樣?”
    劉湖拱手道:“謝殿下關心,好多了。”
    祁元祚敲了敲腦子:“劉大人不止要注意身體,還要注意這裏。”
    劉湖無言以對。
    自他聽了諫台,目光不可避免被‘奴隸’階層吸引,他去了平文館,做了一份調查。
    手裏的冊子不再是太子起居冊而是生民冊。
    劉湖也不再滿足記錄太子言行這份工作,記錄太子言行誰都能做,記錄平民百姓的心聲,有幾人願意去做?
    他考狀元,是為了建功立業。
    文人三不朽,立功、立德、立言。
    劉湖有些抵觸每日待在太子身邊,做些無謂的記錄。
    他還太嫩,壓根兒不知道自己在老油條眼裏好比透明的玻璃人。
    祁元祚沒再多說什麽,帶著他去府衙。
    今日是九十八孝衣案開堂的日子,劉湖一聽是去府衙,頓時來了動力。
    兩人到的時候,案子的審判已經接近尾聲,大堂外站著很多聽堂的百姓。
    官府升堂前會決定此次升堂是否對外開放,有些涉及名節或其他不方便對外的事,官府會在二堂三堂審理。
    這件事太過轟動,幾經考慮決定在大堂開放式審理。
    周、楊、崔三姓打頭的世家子弟,一共十二人,人人手裏皆有命案。
    從平文館文娘站出來狀告崔府管家,又有農夫老歐為自己戴喪狀告五姓欺壓百姓、比良為娼、殺人滅口,此案從早晨開始,一直到現在巳時,苦主越來越多。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字字泣血,卷宗之上的罪孽罄竹難書!
    最後身為九卿之一的廷尉都擔不住這麽大的責任,從大堂移進三堂審理。
    養船妓犒勞私兵一事,陸持沒有確鑿證據,那些船妓也無法證明她們服侍的人家是不是私兵,但六年前棄車保帥丟宋家背鍋的背後人已經鎖定。
    背後龐大的利益鏈,令廷尉頭皮發麻,真要砍下去,整個江南官員的頭都得割一茬!
    朝堂半數官員乃至三公九卿也要大換血。
    不能審,絕不能再審了。
    廷尉手執驚堂木,咬咬牙要退堂明日再審,祁元祚就是此時來的。
    一雙雙蒼老的眼睛逐個亮起。
    他們追隨著太子殿下,眼睛都不舍得眨。
    大當家!
    他們是墨坊的底薪是墨坊最忠實的殉道者,怎麽可能會不認識帶他們走上複仇之路的引路人。
    盡管太子矜貴若仙,大當家瀟灑不羈,兩人風格完全不同,但他們就是確定,太子是大當家。
    陸持隻覺得太子的身形和大當家很像,並沒有多想。
    “廷尉大人,審到哪裏了?”
    廷尉起身讓出座位,太子竟也不謙讓,直接坐了上去,廷尉瞳孔一縮,有時候上位者一個動作便是一個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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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員審案,是有絕對主權的,即便是皇帝駕臨,也不會輕易坐上公堂。
    若有人坐了,便表明案子主審換了人。
    陛下口諭,此案全權交給太子審理,太子坐上公堂,也不違法理。
    廷尉退居左側,措辭道:“臣正打算退堂,將今日審理稟報陛下與太子裁決。”
    劉湖站在太子右手邊,祁元祚瀏覽案情口供,隻見該畫押的畫押了,該問的都問了,隻差判決了。
    他又看了口供中牽涉的人數,比起劉湖慘白絕望的臉色,太子殿下顯得尤為平靜。
    “時辰未到,何必退堂,該怎麽判就怎麽判。”
    判決權都不在廷尉手中了,他還能說什麽?
    “臣聽太子殿下的。”
    驚堂木敲響
    “堂下周其中、周其良、周其仁……共一十二人,於明日午時三刻,西市口斬首示眾!”
    “王李兩家牽涉其中,證據確鑿,人已歸案,因人數龐大不再上堂聽判,除未犯死罪的孺子妻女,流放三百一十三人!斬首七百八十六人!明日午時一同行刑!”
    “此判可奔走相告,各位父老與天地同見!”
    “退堂!”
    廷尉連忙攔住他:“殿下,這事可有請旨?”
    “孤全權負責。”
    祁元祚咬著‘全權’二字,像咬著一塊鐵。
    不容辯駁。
    周其中慌了:“你不能殺我!我家老爺子去找了陛下!我家有免死金牌!”
    祁元祚重嗬:“退堂!”
    左右衙役立刻反應過來,押著堂上的犯人拖了下去。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九十八道千歲合二為一,如破繭成蝶的刹那陣痛,悲鳴而歡喜,震動公堂上的‘明鏡高懸’。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聲聲雪恨之聲,蓋過了遠走的
    ‘我家有免死金牌!’
    ‘我爺爺是太祖奶兄弟……’
    劉湖頭皮發麻,他提著筆,眼神一變再變,不得不承認,這一刻他這棵‘牆頭草’,重新喜歡上了太子舍朗這一身份。
    而祁元祚深知,真正的戰場,明日午時才會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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