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絡繹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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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落落停停纏綿不斷,到處都是濕漉漉的,太子殿下對鴻門宴很是重視,選行宮最高的一座宮殿,換上‘鴻門’的牌匾。
    殿內陳設隻有金、紅、黑三色,哪怕碗盞也不例外。
    宴會定在酉時開,亥時結束。
    這個時間是太陽下山的時候。
    按理太子殿下如此重視,殿內地毯、燈火也該布置起來。
    太子殿下踩踩地上光滑的金磚又看看榫卯懸梁
    “就這樣吧,周太爺的孫子剛過頭七,孤給他看金碧輝煌、觥籌舞樂多戳人心窩子,簡單點兒好。”
    沒人覺得太子的意圖是體貼老人,真體貼,會選這個時間宴請?
    請帖是太子親筆書寫,太子殿下的楷書極具個人風格,率意靈動秀骨淩然,宴請人除了沒了的王李兩家,蘇州內大大小小二十多個數得上的豪紳都在其中。
    崔家是第一個收到宴帖的。
    崔容聲對送信的金甲衛士十分客氣
    “太子殿下可還有其他交代?”
    金甲衛士:“太子殿下讓屬下帶話,您是第一個收到請帖的人。”
    崔容聲眼皮子狠狠一跳。
    “草民知曉了。”
    給了金甲衛士小費,崔容聲客客氣氣把人送走。
    前些日子他將崔家的田產、鋪麵、山頭,擬了單子上呈,隻需太子點個頭,崔家立刻就能交接。
    隻是太子一直沒給話。
    崔容聲整日提心吊膽,生怕太子反悔,覺得崔家還是死了的好,殺個回馬槍。
    直至今日,崔容聲終於知道太子的意圖了。
    他是第一個收到請帖的人,他配嗎?他不配,那為什麽他是第一個?他特殊在哪裏?
    他是獻上所有家當投誠的,太子是想讓他作出表率,給後麵收到請帖的人看看。
    照這個標準來。
    這哪是什麽宴會,這是閻王點名呢!
    所有收到請帖的人都上了太子點名冊,要是不拿出誠意來,宴會上就得小心了。
    崔容聲也不猶豫,出動所有馬車,拉著一箱箱禮品,隊伍綿延十裏不斷,敲鑼打鼓清唱禮單內容,務必告訴所有人崔家為太子傾家蕩產了。
    這一舉動引得萬人空巷,比新嫁娘十裏紅妝的轟動還大。
    畢竟新嫁娘不會當街清唱嫁妝單子。
    崔家獻給太子的東西,每一樣都惹的外人紅眼,富!太富了!
    金子是幾百斤的,銀子是十萬兩起步的,珍珠以箱論,鋪子以地區計數,田產幾十萬畝啊,其他的獸皮、絲絹都以千為單位。
    這場唱禮唱了一天!
    觀者從一開始的嘩然驚呼到最後的麻木。
    崔家這麽富,周家、楊家會不會也是如此?
    不識字的百姓別說金子了,他們連銀元寶都很少見,最讓他們直觀的感受到世家富裕的,是地。
    幾十萬畝啊!
    聽得人一愣一愣的,他們要是有幾十萬畝地……不,別說幾十萬畝,百畝良田都不得了了,頓頓白麵饃,日日有肉吃……
    簡直想的人野火燒心,狼性大發。
    比起外人的看熱鬧,收到請帖的人就很苦逼了。
    跟禮?那可是傾家蕩產啊!
    不跟?
    太子的意思還不夠明顯嗎,你敢不跟,鴻門宴真可能會成為閻王殿。
    這可是個說殺就殺的主。
    太子來了僅一月,蘇州就沒太平過,刑場上的血還紅著呢,每到午時,蒼蠅滿地,人經過那裏都要繞著走。
    上官家主反應迅速,他麻溜的去整理族中田產、金銀拉了單子,極速上供去了。
    太子之前單獨召見六家,暗示他們會成為蘇州新的五姓,上官家主在一堆叔叔伯伯輩裏哪敢托大,早就主動出局。
    他想擺爛不代表想擺到閻王殿,他未出孝期年隻弱冠,人生還有大把時候,錢沒了再賺,人沒了就真沒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
    族中長輩十分肉痛,商量著金銀細軟給出去就給出去了,田產、山頭是否可以留一留?
    這才是根基啊。
    上官家主聰明了一回。
    “伯老,崔家二十萬畝地為何沒想著留下一二?”
    “土地是每個王朝上位者的眼中刺,太子殺王李,真的隻是因為他們欺壓百姓,觸犯王法嗎?”
    “歸根結底,是因為他們動了上位者的底線,土地!”
    “咱們哪怕把金銀細軟留下些都不能留地!”
    上官家的地有多少?
    一十三萬畝。
    按照正常標準上官家人口加起來,本該有多少地?
    最多千畝。
    其他的怎麽來的?
    有些能說的清,有些說不清。
    像他們這樣的人家,祖輩留下的基業涉及全國各地,主宗落在蘇州,其他旁支散於各地不計其數,主宗每年會派人去旁支收取租賦以及挑選可造之材帶回來培養。
    沒事時各自生活,一旦出了決定宗族存亡的大事,主宗有優先決定權,若旁支不同意,輕的鬧一鬧也就過了,重的主宗會選擇與他們劃清界限,生死不論。
    像崔家這樣的世家,牽一發而動全身,若家主決策錯誤,代價足夠崔容聲喝一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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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壓力可想而知。
    事實證明上官家主是對的,作為第二個獻禮的世家,上官家主得到了太子殿下一份回禮。
    竹子玉雕,隻有巴掌大。
    竹子在禮品中有‘竹報平安’和‘步步高升’的寓意。
    無論是哪一種,都能令上官家心安了,赴宴都坦蕩了呢。
    劉家、夏家、花家、錢家、馮家,無一不是出了血,隻是他們比上官家有骨氣,田產隻給出了一半。
    往行宮內運禮品的車馬絡繹不絕,有的壓根兒排不上號,眼看赴宴時間快到了,唯恐太子殿下誤會,特意呈上書信,表明不是他們不願意送來是人太多,他們排不上隊,望太子殿下通融。
    祁元祚大手一揮,開府庫,那邊兒也能排隊。
    廷尉、司馬、禦史大夫、尹太尉,就連甘台明也閑不下來,一個個忙的似狗。
    太子殿下在前麵痛快了,補官、調任、禮品的登記、土地收上來後怎麽安排,異地的商鋪怎麽處置,都得他們善後。
    從皇帝到劉湖,這七天就沒閑下來。
    隻有祁元祚,悠閑的撥弄算盤,計算著他拿下的百萬畝田產怎麽分配,以及……某些人手裏還有多少沒上交的田產。
    這七天日夜不斷的唱禮,不知唱紅了多少的眼珠子,事情在周家派人送禮時進入高潮。
    百萬畝田產!
    白花花的銀子!金燦燦的金子!
    珍珠碧玉招搖過市!
    差點掀起哄搶的暴亂。
    幸好有金甲禁軍羽箭的威懾,才鎮壓下去。
    讀書人為這幾天的見聞寫詩辯詞作曲,大多離不開以下幾點:
    世家真他爹的富啊!
    我為什麽這麽窮?
    怪不得太子堅決抄他們的家。
    這麽多錢財充入國庫上位者會用它們幹什麽?
    祁元祚巍然不動的撥弄他的玉算盤。
    這一算,有意思。
    周家居然傾家蕩產了。
    投誠?
    不,給他上眼藥呢。
    周家的禮全部是開著箱子在百姓眼皮子下送進來的。
    這場送禮風波在周家如此舉動下掀起無法平複的浪潮。
    聽到和親眼見到的感受又是不同。
    現代有一個詞,叫仇富。
    今日之後,這些人仇富的對象從世家變成了皇家。
    人人都知道國庫有多富裕了,若處理不好,未來有一天,這些財富可能會成為捅向大齊的弩箭。
    啪嗒啪嗒的算盤珠子撥弄的脆響,太子殿下算了好幾天了,不要禮單,不要賬冊,誰也不知道他在算什麽。
    鴻門宴的前一天,周有璋一一撫摸三個兒子的牌位。
    今日是頭七,明天是他兒子下葬的日子。
    狗太子卻要他明日吃宴,心簡直黑透了!
    既然他不仁,也別怪他不義!
    皇帝、皇帝的所有兒子,全部在蘇州,身邊隻有三千禁軍,這是多好的機會!
    若能一網打盡,殺皇帝!殺太子!留下一個威脅最小的皇子,然後協皇儲以令公卿!
    他想過了,六皇子就很合適。
    性格軟弱,存在感不強,母親隻是繡娘出身,好控製。
    他將周家底蘊獻給太子是為了降低太子的警惕,讓對方以為他心氣散了,願意臣服。
    而他故意開著箱子運上行宮,是為了讓人知道如今行宮有數不盡的金銀珠寶!
    隻要拿下行宮,那些東西全是跟隨他造反的人的勝利品!
    甚至還能享受皇帝的女人!
    王李兩家一倒,他收攏了他們的私兵,總計有一萬兩千人,守城的士兵裏麵也有他的人。
    蘇州城周家上下五百多人,全部聽他號令,宴會當晚,奪城攻行宮,殺太子!換了齊國的天!
    這樣才能告慰吾兒在天之靈!
    周有璋黑睛泛紅,顯然是入了魔。
    周老太爺不支持他造反,一口一個太祖如何如何。
    死了十多年的死人,隻有他這把老骨頭還守著狗屁的陳規濫矩。
    私兵都養了,不想造反,養什麽私兵!
    優勢在我,有何可懼!
    周有璋懷著複仇之火,囚禁了周太爺,在宴期當日,一身灰色錦衣,裝著一副沉默隱忍的樣子,乘車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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