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蠱師篇:江湖夜雨十年燈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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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染剛將爪鉤洗了收好,掛在腰間,拿著那塊撬下來的玉出來,就聽見了打鬥的動靜。
他悄然在暗中看著溫柔撂倒了一群人,等人走了,才踏出門來,此刻在光線微暗處,意味不明地開口。
“你就這樣放他們走了?”
溫柔沒回頭:“我這人心地比較善良,實在不忍心多殺人啊。”
薛染常年接觸毒蟲和藥草,對這藥香極為敏感。
他譏笑道:“心地善良地用藥香廢了他們的武功?”
這些江湖上接懸賞榜單子的,都是些為了錢替人辦事的。
有的隻偷搶東西,有的殺人放火。
平時得罪的人絕對不會少。
廢了這些人的武功,就得看他們得罪人得罪到什麽地步了。
若是血仇,恐怕比殺了他們還難熬。
有些人可不會讓他們死得那麽痛快。
溫柔終於回頭看向他:“別總是跟個刺蝟似的嘛,追著人紮,你這樣,五十歲之前娶不到媳婦,五十歲之後可能就習慣了。”
薛染身上那種沉鬱森然感頃刻碎裂,露出幾分少年人的朝氣。
“你還嫁不出去呢!”
溫柔頷首:“嗯,你能嫁出去。”
薛染:“?”
“喲喲喲,從刺蝟變成河豚了。”
“你閉嘴!”
“嘴閉久了會臭的。”
“你上輩子是個啞巴嗎?”
......
風沙漫天。
似乎接壤天幕的無邊黃沙中,烏泱泱的人馬正停下腳步,進行短暫的休整。
為首的三人皆著材質上乘、暗紋繁複華麗的官服,除卻一三十出頭的青年。
一人長須虎目,大腹便便,已是中年。
一人尖嘴猴腮,年歲尚輕。
一身黑衣的暗探匆忙趕來,朝三十出頭的青年一拜。
“拜見指揮使!”
林昭坐在高大的駱駝上,神情冷淡:“如何?”
暗探:“稟指揮使,那蠱師身邊有一高手相助,咱們的弓箭手無一生還,此女看樣貌年歲尚輕,武功確實不凡,使雙刀,應是個江湖人。
江南四怪在武林上也算略有小名,腦子不好,但功夫還是有兩分,可在她手裏......可稱以卵擊石。”
那批弓箭手暗殺是林昭派遣去的,江南四怪卻是江湖上的人,想是為了江湖懸賞榜的賞金而來。
暗探並未靠近,隻在遠處看著,正好借這些江湖人的手一探究竟。
林昭聽見“使雙刀”三字,神情一滯,也不知想起了什麽。
擅使雙手刀,習武根骨不凡,他曾也識得如此一人。
那年輕的尖嘴猴腮官員沉吟一陣,道:“如此說來,咱們此行,怕是不易啊。”
大腹便便的中年官員頗為不屑地哼笑了聲。
“蠱師?江湖高手?
這些草莽之輩,在朝廷的麵前,也不過就是條會咬人的狗罷了,烏合之眾,能成什麽氣候?”
蠱師有多少蠱?而他們有多少兵?
拿人命堆都能堆死他。
說話間,中年官員還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林昭。
就差沒指著鼻子罵林昭是狗了。
畢竟當年林昭雖出身將門,但年少輕狂時,可是口口聲聲要闖蕩江湖,對朝堂不屑一顧的。
這臉打得。
林昭麵上神情不顯。
中年官員不由心底暗罵,林昭這龜孫臉皮真厚。
一邊繼續道:“千軍之中想要脫身,你當每個人都是陸遠秋嗎?”
當年陸遠秋孤身拆天牢出逃的事,可是轟動一時。
畢竟縱觀大梁曆史,三百年來也沒有第二個這麽離譜的人。
天牢可不是其他地方監牢,是那麽好逃的?
他說話時,還暗暗留意著林昭臉色,見他臉色逐漸難看。
別人不知道,林昭還能不知道當年的事?
這事兒說白了,也有他們坑了陸遠秋一把的‘功勞’。
陸遠秋被通緝圍剿入獄時的罪名是刺殺朝廷命官。
可這事兒可是他們幹的!
當初也的確是他們三個意氣用事。
人都是會成長的。
後來年歲大點,見識多了才明白,真正想要為百姓做事,權力是不可或缺的。
隻有更大的權力,才能做更大的事。
江湖上流傳的,什麽不做朝廷鷹犬的說法都是窮講究。
指不定就是別人為自己找補的話,他們卻當真了。
王富民這個老東西,揣著明白裝糊塗。
拿這事來說,擺明了故意惡心他。
王富民繼續道:“當年陸遠秋尚且活不到長成,何況一個天賦算不得一流的小子。”
聽他反複“陸遠秋”,林昭眼神冷凝:“王大人這話就說遠了。”
“嗬嗬,遠嗎?本官瞧著,近在眼前啊。”王富民笑眯眯地看著他。
尖嘴猴腮的年輕官員見此,冷汗岑岑,努力假裝自己不存在。
這兩位上官不是一個派係的人。
平日說話都是夾槍帶棒的。
這回被派出來共事,也算一條繩上的螞蚱,就算辦事上不能互相添堵,那嘴上也不能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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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留他一個小蝦米在邊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幫誰都要得罪一個。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林昭皮笑肉不笑:“王大人這話說的,當年哪怕沒有那件事,陸遠秋,也活不了。”
他們對陸遠秋雖然有愧,但也有限。
其實說白了。
自古以來,皇權強則江湖弱,江湖強則皇權弱。
以陸遠秋的武學天賦,真正成長起來,將來在這江湖之上坐穩魁首之位,必是一呼百應。
真正長成的高手,萬軍之中取敵首級不在話下。
讓她活著,別說貪官汙吏怕她行俠仗義了,連皇帝怕是晚上都睡不著覺。
是,一開始陸遠秋是隻想做江湖第一人,那將來這野心可會再增長?
當初在位的皇帝生怕她發個瘋來殺了他造反。
從一開始,等著陸遠秋的就是一場死局。
她的未來,注定了沒有掌權者能放任她成長。
一個不可控因素,太危險。
當初陸遠秋一事,誰又知道,這背後沒有皇帝的放任,推波助瀾?
......
溫柔出去了一趟。
回來時,她用一張布包著一大堆東西回來。
她進了門往桌上一放,全是金屬的聲響。
布料攤開,居然全是錢和值錢的物件。
薛染:“你哪來這麽多錢?還有這些......”
暗器、兵刃。
還挺眼熟。
溫柔挑眉,指指另一邊的客棧,就是薛染被埋伏的那個:“你的戰利品啊。”
當時要殺薛染奪蠱的人不少。
“你把那些屍體都扒了?”
薛染估計長這麽大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
愣得好一會兒沒回過神來。
溫柔睨他一眼:“一看就出身富貴,不知道柴米油鹽貴。”
剛才走之前,她把一部分沒什麽特征性的銀子留給了客棧掌櫃。
老百姓做生意也不容易,店砸了,不知道要虧損多少。
薛染:“那這些刀劍暗器呢?”
“中原朝廷禁止私自販賣鹽鐵,但江湖人總少不得傍身的兵器,這些東西到了黑市裏也能賺一筆。”
江湖上之所以有一群用菜刀的,那都是因為菜刀好買。
少年有一瞬停頓,他剛出南苗的時候,對外界唯一的了解通道,就是哥哥回來時同他的描述。
但很有限。
到中原後,他甚至不知道路引是什麽,還得翻牆進城。
後來一路被騙,一路奔著關外來,也沒注意更多中原事。
薛染:“你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事嗎?”
在此次私自跑出十萬大山前,他從未見過外界的樣子。
“是啊,這關外以西是黃沙漫天,在以北的地界,還有千年不朽的胡楊,江南煙雨朦朧,小橋流水溫柔小意,最東方海天一線,波瀾壯闊......人間有無數美好,你若想知道,也可以去看一看。”
聽著她的話,薛染不由看向她的眉眼,她眼裏有溫柔的笑意......一刹那似乎遠山與星辰入畫來。
比她口中描述的景致,更讓人移不開眼。
他不曾留意到自己的目光變化。
她似乎,很喜歡這天南地北的美景?
“有人跟我說過一句話。”溫柔看向他,眼中帶著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緒。
“往前走的路,山高水遠,可世間有萬般美好,抬頭就能看到,所以往前走時路途難,就瞧一瞧沿途的風景,生命還有無限意義。”
薛染驀然想起她身上的毒。
毒入肺腑,看著......應該沒幾年了。
但具體的,他不曾把脈,也瞧不出來了。
若她真對長生蠱無意,那......
薛染:“這樣說來,你倒也不是活夠了,你若是求我,我也可以勉為其難給你把把脈,看看這毒究竟——”
溫柔:“不必了,我心中有數。”
“......愛看不看,反正快死的又不是我!”
薛染心中不知為何有些不愉,興許是難得好心卻被人拒絕,幹脆轉頭不理她了。
隻是接下來,他總不由往她手上瞥。
溫柔淡淡一笑。
原主中的毒是很歹毒。
從摧毀經脈汲取元氣開始,最終將皮膚脫落,血肉融化,內髒腐爛。
原主武學天賦高,內力高深,以內力抵元氣,也隻能暫時拖慢毒素發展。
所以她每用一次內力,便是催一次命。
但隻要她練得夠快,毒就追不上她長功力的速度。
好不了,又不會死。
這就跟打遊戲出吸血刀,對麵打半管血一口又吸滿了一個道理。
卡bug罷了。
人的想法不抽象一點,這日子還怎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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