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民國戲子篇:梨園舊夢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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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今日這些聘禮和鬧這麽大的排場......
樓知秋將滿腔不解壓在心裏,等到人都散開後,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他怎麽問?
總不可能開口問人家是不是在借故撩撥他吧?
興許是他誤會她了呢?未免徒增尷尬。
樓知秋躊躇再三,最後話到嘴邊就成了:“不早了,你要回去休息了嗎?”
溫柔蔫壞,猜出了他的心思卻故作不知,眼底氤氳著笑意:“嗯,你也早點休息吧,在陽川的事可以收尾了,屆時你同我先回清水。”
後者啞然,眼睜睜看著她的背影消失,潮思翻湧。
是他的錯覺嗎?
他怎麽感覺她好像有點作怪得逞的愉悅?
......
濃墨蓋天幕,隻有依稀“留白”星星點點,最耀眼那彎彎的一筆為大地鍍上了一層微末的光亮。
兩個年紀都不小的男人並行在道上,似乎一者在與另一者介紹什麽東西。
兩人的視線都停留在街頭巷尾上,如果不聽其言,外人可能真以為二者是在單純遊玩。
鄭闖一邊聽著杜老大介紹陽川,一邊時不時地插上一句話,說著說著,這話題就變了。
“今日賀小督軍的定親宴上,杜先生這出手可謂一鳴驚人啊,想來杜先生這礦山也得來不易,前些日子我曾聽聞令郎在陽川......”
嗬,這老東西也不是好人啊。
鄭闖這話一出來,杜老大麵色就有些微妙了。
鄭闖哪壺不開提哪壺是什麽意思明顯很值得深思。
杜老大不傻,鄭闖這麽一開口,他就琢磨出不對味了,可懷疑鄭闖是一回事,於他有無利益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順著鄭闖的話變了變臉色。
他倒要看看,這鄭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可是鄭闖卻在這時賣起了關子,任杜老大如何試探也沒透露什麽,倒是讓杜老大更加好奇了。
......
餘別聲很清楚,溫柔這樣的人實在沒必要多此一舉拿個東西來騙人。
那小蟲子應該定然有些作用。
但他沒想到作用這麽大。
不過短短時日,他腿部受損的位置居然真的慢慢恢複了!
真正走正了身形時,他眼神都有些懵。
所以......他還能上台?
餘別聲近來都在戒大煙,他很清楚有時候癮上來隻靠自己的意誌力是很難的,所以長春園裏的其他人會將他捆起來。
為免他咬傷自己,他們還會往他嘴裏塞塊布,今日也不知曉是哪個缺心眼,塞了隻他的襪子!
餘別聲清醒過來時本就有些虛弱,差點被襪子臭得嘔出膽汁來。
緩了好一陣才爬起來,卻忽然發現自己走路已經幾乎沒有任何異常了!
其他人也懵了。
小許瞪圓了雙目:“哎呀班主,班主你的腿,真,真不跛了?”
“哎喲,這,這賀小督軍不愧是督軍,這樣厲害的玩意兒都能找來!”
餘別聲低頭看著自己的腿,啞然許久,唇瓣顫抖,不由回想起剛發現腿腳再也好不了,沒辦法再上場的時候......
他不是無法接受打擊的人。
如果說葉曼文帶給他的是打擊,受著大煙的磋磨是痛苦,那再也無法上台唱戲才是最大的折磨。
有些人唱戲是因為生活所迫。
可這一行對他來說卻是不一樣的,他對這一行傾注了莫大的愛。
有的人,擇一事,終一生,這便是他想走一輩子的路。
人的一生太短暫,唯有做自己喜歡的事,這一輩子才走得痛快,等到壽終正寢回望一生,方不悔憾。
現在——
他終於能再回到戲台子上。
很快,餘別聲上門尋了樓知秋,然後二人第一次到了溫柔暫居的小院。
餘別聲沒有獨自上門和溫柔致謝。
因為無論是明麵上,還是他自己的揣測,他單獨撇開師兄去見師兄的未婚妻都不太合適。
聽見高立民過來說樓知秋過來,溫柔很快從外邊兒回來了。
二人本在大堂等著,見她回來就起身了。
“賀小督軍。”
溫柔一聽樓知秋又開始跟餘別聲一起喊‘賀小督軍’就一陣頭疼:“不用拘束,坐吧。”
悉知二人來意,她繼續端著一副溫柔平和的假麵騙人。
這傻蛇!動不動就來句讓她心肌梗塞的。
下一世能不能主動一點!
好難騙到手。
三個人聊了一會兒,看出來餘別聲有話想說,溫柔找了個機會,把餘別聲知會來了院中。
餘別聲:“賀小督軍果然聰慧過人。”
居然這麽快就明白過來他有意單獨談談。
“餘班主,有話就直說吧。”
後者頷首,朝溫柔抱拳一禮:“賀小督軍,在下的確有些事想詢問,若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但說無妨。”
“賀小督軍對樓知秋可是——”餘下的話餘別聲沒有說完,但他明白溫柔能猜出來言下之意。
她可不是傻子。
溫柔微微眯眼,眼底掠過一縷暗光:“不錯,想要礦山,我有很多法子,這麽做的確是在順水推舟找借口接近知秋。”
聽見溫柔這麽坦然承認,餘別聲鬆了一口氣。
看來她認真的成份比較多。
“賀小督軍可是真心實意?”
溫柔知道他話還沒說完,也沒插話,就聽著他繼續說。
“樓知秋他雖瞧起來待人溫和,但性情執拗,真若沾上情字,恐怕不會比在下處境好到何處去,若賀小督軍沒有長遠的打算,還請放他一馬,若賀小督軍真心實意,在下為今日的冒犯向您道歉。”
餘別聲自幼和樓知秋一塊兒長大,很清楚這個人。
樓知秋的斯文隻在表麵,骨子裏是很剛烈執拗的,若真讓人走進了他心底再要離去,怕是唯有一死的結局。
聞言,溫柔忽然露出個笑容,不同於先前那種浮於表麵的生疏禮貌,眼底也綴著笑意。
“餘班主放心,我從不與人拿這種事玩鬧,我其實並不是必須要有丈夫,並不是因為需要婚姻而找一個人,我隻是喜歡知秋而已,如果不是這個人,那也不會有其他人。”
餘別聲一怔,心中激蕩。
他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人。
或許,這便是一個有本事的人的底氣,她不會被世俗和其他各種原因束縛。
因為她有決定的底氣。
......
當月月底,溫柔就打算回清水了。
先前她已經提前給樓知秋打過招呼了,走前一日,又過去和他知會了一聲,讓他收拾好東西。
溫柔等人上火車是由秦光宗的人開車送的,秦光宗本人也來送行了。
一行人到宴蘭台門口時,溫柔就發現樓知秋已經站在那裏等著了。
初秋的時節不冷,他還穿著單薄的白色長衫,遠遠一瞧,長身玉立,一步染塵整個人都有種清疏的美感。
她眼神微滯,下車去。
“怎麽就帶這麽點東西?”
聽見溫柔這話,樓知秋動了動提著箱子的手:“足夠了。”
衣裳不多,但他帶了些錢,屆時再置辦就是。
“好吧,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