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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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錢明頂著烏青的眼圈和腫脹的嘴角,剛走出公廨就撞見了木頭。
    “喲!”木頭瞪大了眼睛,圍著錢明轉了一圈,“昨晚跟你媳婦打架啦?”他故意壓低聲音,“是不是偷藏私房錢被發現了?”
    錢明沒好氣地擺擺手:“不是,出了點小意外。”
    木頭盯著他臉上的傷,嘖嘖稱奇:“你這鼻青臉腫的......”他突然一拍腦門,“要不跟少爺請一天假?我讓九兒抓副藥,敷敷。”
    “不用,”錢明揉了揉發疼的嘴角,“少爺現在正是用人之際,這點傷不礙事的。”
    正說著,梁大海拎著水桶從井邊回來,一見錢明這副模樣,水桶都差點掉地上:“錢哥,你跟你媳婦兒幹仗了?”
    錢明無奈地歎了口氣:“唉,不是,別瞎說,我跟我媳婦好著呢。”
    梁大海一臉不信:“那你這傷......”
    這時張六慢悠悠地走過來,他眯著眼湊近錢明,咂舌道:“小錢......你這......”
    錢明終於受不了了,提高嗓門道:“哎喲,昨天夜裏,被班房裏的一個小混混給揍了!”
    張六聞言,一臉不幸的背過身去,扔下一句:“你也是當過兵的,還能被小混混欺負?”
    “您別不信!”錢明指著班房方向,“那小子現在還捆在班房呢!”
    木頭一聽來了精神,板斧往地上一插:“我得去看看!”說著就要往班房跑。
    錢明趕緊拽住他:“別!那小子凶得很。”
    梁大海湊過來,神秘兮兮地問:“錢哥,那小混混長啥樣?是不是五大三粗的?”
    錢明尷尬地咳嗽兩聲:“咳......就是個半大孩子......”
    “啥?”三人異口同聲地驚呼。
    張六捋著胡子直搖頭:“小錢啊,你這身手......”
    木頭已經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錢明被個半大孩子打成這樣!我得趕緊告訴少爺去!”
    “你敢!”錢明作勢要追,卻扯到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這時,張經緯的聲音從縣衙門口傳來:“大清早的,吵什麽呢?”
    眾人立刻噤聲。錢明低著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張經緯走近一看,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錢明,你這臉怎麽回事?”
    木頭憋著笑正要開口,被錢明狠狠瞪了一眼。錢明硬著頭皮回道:“少爺,昨晚班房裏......”
    “我知道了。”張經緯擺擺手,“正好,你跟我一起去審那個小孩。”他看了眼錢明的傷,又補充道,“順便讓孫藥郎給你看看。”
    錢明氣得直跺腳,卻又無可奈何,隻能垂頭喪氣地跟著張經緯往班房走去,身後傳來木頭和梁大海壓抑的笑聲。
    ……
    張經緯踏入班房的那一刻,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混雜著血腥味、汗臭和木屑粉塵的渾濁空氣。他下意識地用袖口掩了掩鼻子,目光如刀般掃過混亂的現場。
    班房裏,工匠們正叮叮當當地拆著牢房的木柵欄,木屑紛飛中,幾個衙役圍在一張歪斜的木桌旁,蕭可為半邊臉腫得老高,正齜牙咧嘴地喝著茶。見張經緯進來,衙役們慌忙站直了身子,齊聲喊道:“張大人!”
    “昨晚發生了什麽?怎麽這麽早就有工人來修班房?”張經緯的聲音不高,卻讓嘈雜的班房瞬間安靜下來。
    身後的錢明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上前一步拱手道:“回大人,這是昨晚卑職安排的。這班房年久失修,柵欄都鬆動了,關押犯人實在不安全。”
    張經緯冷笑一聲,目光轉向歪坐在椅子上的蕭可為:“蕭主簿怎麽被打成這樣?”
    角落裏傳來鐵鏈碰撞的聲音。張經緯這才注意到牆邊蜷縮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少年,手腕腳踝上都纏著粗重的鐵鏈,磨得皮開肉綻。少年約莫十五六歲,衣衫襤褸,裸露的皮膚上布滿新舊傷痕,最觸目驚心的是右臉頰上一道新鮮的刀傷,血已經凝固成暗紅色。
    錢明指著那少年:“就是這小鬼打的!蕭主簿昨晚審他,他竟敢暴起傷人!”
    少年見張經緯看向自己,猛地抬頭,一雙狼似的眼睛惡狠狠地瞪過來。張經緯心頭一震——那眼神裏竟沒有絲毫恐懼,隻有純粹的憤怒和輕蔑。
    “你叫什麽名字?”張經緯走近幾步,居高臨下地問道。
    一個衙役嗤笑道:“這是個賤奴,沒名字的!”
    “放你娘的屁!”少年突然暴喝,聲音嘶啞卻異常響亮,“阿姐給我取的名字叫我‘石頭’。”
    張經緯眉頭微挑:“你有個姐姐?”
    衙役插嘴道:“他哪兒有姐姐?一群流民將他養大但生性惡劣,經常跟人打架,養父母管不住他了,將他賣給人伢子,去年被鄧家的庶女買去當下人。”
    張經緯敏銳地注意到,當衙役提到“鄧家的庶女”時,少年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他蹲下身,與少年平視:“你說的姐姐是鄧家的小姐嗎?”
    “關你屁事!”少年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正好落在張經緯的靴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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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小王八蛋,怎麽跟我家大人說話呢?”一個衙役掄起水火棍就要打,“老子打死你!”
    張經緯抬手製止:“文明執法,莫要動粗。”
    少年眼中怒火更盛:“狗官,你找小爺何事?看你那麽年輕,莫不是認了石家的老狗做幹爹?”
    “氣煞我也!”錢明猛地一拍桌子,“少爺,這小子口無遮攔,讓我教訓他一頓吧。”
    張經緯擺擺手,嘴角竟浮現一絲笑意:“哎呀,別那麽暴躁嘛!一小孩兒,就當童言無忌了。”
    “小爺今年十五了,阿姐說我是個大人了!”少年掙紮著想要站起來,鐵鏈嘩啦作響。
    “嗯,對對對,是個大人了。”張經緯點點頭,眼中精光一閃,“那既然是大人就要承擔後果不是?”
    少年冷笑:“有屁快放,別打擾老子睡覺。”
    張經緯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的斑斑血跡上,眉頭皺得更緊:“這些血是誰的?”
    衙役回道:“回大人,是那賤奴的。”
    “昨晚你們用了私刑?”張經緯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
    衙役支吾道:“這小子不打不長記性...”
    張經緯伸手輕輕碰了碰少年肩膀上一道新鮮的鞭傷,少年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不疼嗎?”張經緯問道。
    “老子天生不怕疼!”少年揚起下巴。
    張經緯眯起眼睛:“不僅是個大舌頭,嘴還硬!”
    衙役湊過來低聲道:“是真的,大人有所不知,這賤奴像個妖怪一樣,沒有痛覺,跟人打架都不要命,石家的護院被他打傷了十幾個。”
    張經緯突然伸手,在少年胳膊內側最嫩的皮膚上重重掐了一把。少年隻是冷冷地看著他,連肌肉都沒抽搐一下。
    “失痛症?”張經緯喃喃自語,目光落在少年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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